爱上国画之后,每天勤奋创作积下了不少“作品”。我把它们拿给一间当地画廊,画廊老板看了之后说我们现在没有展位了,你过段时间再来。当地人比较认可工笔画,能欣赏写意中国画的人不多。我知道这就是婉拒了,失望地刚要离开,老板说正好这个周末有人租用我们的场地办圣诞节前小商品展卖活动,要不你租个摊位自己卖卖看?
交了50刀摊位费,分配给我一张长桌子。我铺上台布,先把大幅的挂上,小品画铺开放在桌子上。然后把从中国国内带来的折扇、书签、玉石手链、景泰蓝手镯、串珠饰物、木梳子等小商品按类别摆放,撑撑场面。
开张不久,来了三世同堂的一家华人,男孩看上了串珠小熊猫,女孩闹着要景泰蓝手镯,被父亲一阵呵斥。
送走这家人,我把东西归整好,抬眼一看面前多了一男一女。男的瘦瘦高高的,一头金色的卷发,蓝色的眼睛里闪着活泼的光。女的明眸皓齿,说话轻言细语,看上去很有教养。两人都是二十几岁的样子,手拉手,像是一对情侣。男的一眼看上了一把折扇。这是把纸质折扇,一面画着几枝修竹,另一面用草书写着刘禹锡的咏竹诗“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标价5刀。我告诉男孩扇面上中文的意思,还说这两句诗跟他的气质挺相配。男孩很高兴,连声说谢谢。
让我没想到的是,两人到别处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原来是那个女孩想买檀香扇。这把扇子是绢面的,蓝底上点缀白色的小碎花,檀香扇骨散发阵阵幽香。女孩爱不释手,付了20刀,欢欢喜喜地拉着男友走了。
近4个小时,只卖出去两把折扇、一只木梳、两个串珠制品,除去摊位费,净赚20刀。放眼望去,似乎只有卖毛线编织品的摊位人稍多一些。虽说真正想卖的画一张都没出手,但有人喜欢我选购的工艺品,也算有所收获。我突然发现,做生意其实就是寻找知己,同样的眼光和品位,生意场上能成功获利的,一定是深谙人心之人。
在加拿大,这种非正式“练摊儿”的机会很多,当年来留学,这个国家给我上的第一课就是“院售”。
负笈西行,大号行李箱除了四季衣物,一把菜刀和几包方便面,也就放不了什么其它东西了。所以落地之后的当务之急便是购买生活所需。虽然都是些日常用品,若去商店购置,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学姐面露神秘笑容,说别担心,周末带你去个好地儿。这个好地儿便是当地人极为热衷的“院售”。
“院售”不需营业许可,春暖花开,秋寒未至之时,周末两天,早9点至下午4点,将家中闲置物品,摆放在房前草坪、车道上,或者车库里,就可以“练摊儿”了。一家人喝着啤酒聊着天,顺带着照看。小孩子的玩具、不穿的旧衣服、淘汰的锅碗瓢勺、台灯、自行车、婴儿车等等,应有尽有,小件一刀两刀,大件十刀二十刀,价格非常亲民。有豪放型的房主,物品连价都不标,随意报个一口价。我们这些囊中羞涩的穷学生,缺什么根本不用去购物中心,周末去高档住宅区逛一圈“院售”,花不了几个钱,全部置齐。
周末逛“院售”的习惯,持续了很多年。直到买了房,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在“院售”买的东西,很大一部分只是从对方的车库搬来我家的车库而已。赶紧也弄了个“院售”,半送半卖地清理出去了,从此戒了“院售”情结。
除了“院售”和“善意社区商店”,加拿大人还有一种“练摊儿”的机会,就是假节日之名的各类“展销”。我“练摊儿”的迎圣诞活动就是这种。这类活动中,“公园里的艺术”规模最大,每年5-6月在户外举行,为期两天,可称作小城一年一度的“艺术节”。期间小城万人空巷,估计全城爱凑热闹的人都来了。偌大的公园,沿着小径一个接一个全部是白色的帐篷,每个帐篷就是一个摊位。
这个活动因为新冠肺炎疫情停办了两年,今年恢复,门票涨到了7刀还人潮汹涌。我逛了逛,见一人在那儿卖大幅的中国剪纸。有的是传统的“福”字、花中四君子图案,有的是带有创作性质的树木、房屋、人物剪纸,装在简易镜框里,标价竟然高达三到五百加元。好几个人很感兴趣地在挑选。看来咱中国特色的艺术品还是很有市场的。我大受鼓舞,打算明年带着我的画去那儿“练摊儿”。这个活动请了音乐人在场子中央演奏,还租了充气跳跳床供孩子玩耍,摊位费应该不低,但若能在这么多人里面,遇到喜欢我画的人,不也是一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