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悦读空间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22年05月12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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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边杂写

□ 路来森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2年05月12日   第 07 版)

  写得一手好书话的谷林先生有篇文章叫《书边杂写》,其中写道:“尽管长居城市莫不有公立图书馆,工作单位也总有资料室,却还是老爱自己买几本书,而且有时候是在借到读过之后再去买来的。揣在‘自家怀里’有什么好处呢?好在可以于书前书后天头地脚随意涂抹——有时摘抄相干或不相干的资料,有时记录阅读中一闪而过的飘忽联想,至少比另外备办笔记本、日记册来得省事,也管用——倘若雨窗雪夜,有闲无聊,突然心血来潮,想要翻阅一下记忆的夹袋那当儿。”

  阅读至此,大有“知音”之感。真正会读书、喜欢读书的人,是不满足于“勾勾画画”的,那不过是水过地皮湿。要想对阅读的内容形成深刻印象,就必得“有所思”,并且记录下来。因此,“随意涂抹”,就成为一种必要。

  我之读书,亦有此习惯。“随意涂抹”之内容,无外乎三个方面:

  一是对阅读内容的简要概括,用三两个词或者一两句话,力求言简意赅,归纳到位。如此做的最大好处是,下次浏览,能在最短时间对内容有个总体了解;同时也培养了自己归纳、概括的能力。

  二是引类联想,对喜欢的内容或观点展开联想,瓜瓜蔓蔓,牵连出众多相关的内容,以之丰富或佐证读到的内容,“牵一发而动全身”,充分调动自己的阅读储存,实际上就是一种阅读的自觉拓展和丰富。

  例如,读到写夏夜纳凉的文章,我就顺便记下一些相关词语和风俗,甚至直接把清·项映薇《古禾杂识》记“夏夕纳凉”的一段文字,全文录于书之“天头”。

  三是记下自己的阅读“思考”,或是乍然而现的一些想法。所谓“思考”,其实就是自己对内容的看法或观点,不必刻意考虑正确与否,“一得之见”,也好。阅读过程中,也会有“灵感”突现,虽是短促一瞬间,却弥足珍贵,即时记下,大有必要。

  阅读,读到“兴味”处或者“兴味”时,常常还会“触景生情”,亦不妨记录。

  “此情此景”,恰好印证了你当时的阅读情景或心情,为自己的读书,很是加增了一些情趣。如周作人读《扬州画舫录》“题记”曰:“秋冷多闲,摘录数则,庄诵一过,且喜且愧,自己无论如何用心,总写不出这样好文字,若写时又须由会而至不会,则愈亦难矣。”文字虽短,但这里面有时令,有心情,有感慨,可谓丰富矣。读之,让人觉得情味倍加。

  我之藏书,有不少“复本”,一是因了版本的喜欢,二是因为要“随意涂抹”。极喜欢英国作家莎拉·贝克韦尔的作品,目前翻译到中国的只有《存在主义咖啡馆》和《阅读蒙田是为了生活》。两本书,我均有“复本”,俱是因为前本阅读时“涂抹”过甚,只好再买一本备读。

  其实,这种“随意涂抹”,即是古人所谓的“题记”“题跋”文字,因非刻意为之,有较大的随意性,也就更具性情。

  此等文字,前人(特别是名人)多会结而成集,出版为书。古代文人的种种“题跋”书汗牛充栋,就不必说了,现、当代文人,亦多有践行此事者。例如孙犁的《书衣文录》和上文提到的谷林的《书边杂写》,俱是此类情况。

  我于“随意涂抹”亦是受益多多,其中之一就是常将“涂抹文字”联想、整理,结构成文,进而结出一枚枚小小的写作“果实”,诚乐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