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华文作品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22年04月02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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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岸边有孤山

庞余亮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2年04月02日   第 07 版)

  靖江,一个神奇的地方。有一条几千万岁的长江,还有一座几百万岁的孤山。它们相亲相爱,相依相偎。

  一位老人说,长江多仁慈啊,把那么多活蹦乱跳的日子,送到了我们的身边。他说:春天的长江像孩童。一眨眼,靖江就长得比我们的肩头还高。

  孤山是靖江的骨头。这位天目山的儿子,就这么站在长江中间,把来自唐古拉山的泥沙聚拢起来,像一位在田里收获的老父亲,捏成了一个神奇的靖江。

  所以,孤山是古长江留给靖江纪念的榄桩,靖江牢牢地系在上面,整个靖江成了绝妙的水石盆景。

  那依旧记得明代靖江县令陈函辉的四眼井呢,就像靖江人对于古长江的记忆,这么多年,它依旧在叙说着什么?

  陈知县辛劳治水后的疲倦——那疲倦也是伟大的疲倦。

  故乡的渔歌一首首流淌到远方。远方有从上游顺流而下的帆影。在帆影的更远方,是长江的决心和理想:大海之蓝,那永恒的蔚蓝。

  我抚摸过四眼井壁上的绳痕,这四面银子打成的镜子,照着我来到井边汲水的母亲。它,就是白马驮沙时踩下的四只深深的蹄印。孤山无语,四眼井无语。

  长江在六华里之外,我在一桶刚提上来的清凌凌的井水中看到了那曾经见过千古的月亮,它在那凉爽和甘冽中久久不能安静下来,像我那浸没在博大江水中的心。

  长江水淘洗过的土与水,这些土和水在一起,靖江人把它们捏成了悠扬的泥哨。靖江泥哨又可以叫做孤山的喉咙。它的喉咙里,全是几千万岁长江的激越。

  这座从长江里长出来的小城是白鹭们的天堂。从人民路到骥江路,从渔婆路到通江路,还有阳光大道,一路下去,你都可以听到灰椋鸟的鸣叫。还有更多的鸟,更多的歌唱在飞向靖江。

  人民公园的竹林和牡丹。马洲公园的樱花和月季树。西郊公园的香樟和梅花。东湖园的芦荻和荷花。牧城公园的紫薇和香橼……古长江的水,在它们的枝条中,层层向上!

  我攀登过多次孤山,最喜爱“孤山寺”那3个字,它和孤山的气息是那么地贴切。有虚心。有定力。那是一个书法家在山上眺望几千万年时光之后的虚心和定力。

  潘浩泉先生说,孤山像卧牛。孤山是靖江峥嵘岁月中的定心骨。

  到了三月初三,兄弟姐妹们相约去孤山寺进香。慰藉是一年一度,也是一岁一叹。所有的福分,都插在山顶上的香炉中,高于三月,高于春天,高于苏中平原。

  长江,是靖江最美的绶带。

  那年春天,在蹑云坊下,十几个孤山小学的孩子吹泥哨。他们是给刚刚试制好的泥狗子也给这几百万岁的孤山试音。仅仅一瞬,十几种泥做的嘴巴就发出了声音。那声音相互追逐着,打闹着,奔向远方,又从远方折了回来,冷不防地,撞倒了我。我的眼睛有些模糊,继续倾听,倾听卧牛脖子上的铃铛声。

  几千万岁的长江,仿佛刚刚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