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文学观察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21年10月13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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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纬四十度”看见中国和世界(解码文学空间)

陈福民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1年10月13日   第 08 版)

  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我从小有看地图的爱好,搜集各种地图,每天抱着看。这个习惯保持到现在,出差总要设法买一份当地地图,久而久之家里积攒了很多。中学时代我有一套《世界地图集》,上、下两册,按洲际划分,还配有各国国旗,是很详细的资料。我特别喜欢看“图例”,以此对照地图上的各种地理标注点。那时候玩的一个游戏是背世界各国的首都和港口,以此检验记忆力。那本地图册上,三个圈的是百万以上人口级城市,中国首都北京特地用一个红色五角星标示,与别国首都区分。国与国之间如果某处用虚线标注,则表示边境线“未定”或“有争议”,北美和非洲的国界线有些地方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笔直,令年少的我着迷,并思索其中的奥秘。地图上那些经纬线也是那么的迷人,祖国南端的曾母暗沙在北纬4度,最接近赤道;而万里长城最西端究竟是玉门关还是嘉峪关,那时我还搞不清楚。

  我最新的一部随笔集名为《北纬四十度》,不仅是对过往经验的回顾,也是对长城和中国北方的致敬。由于是北方人的缘故,我对长城可能要比南方朋友更敏感也更熟悉一些。在我的家乡,不仅有明长城最雄伟著名的地段金山岭长城以及喜峰口和古北口等古老的关隘,也有中国最早的长城之一燕长城。只是年轻时并不知道长城与“北纬四十度”这条地理带的内在关系,更不知道长城内外的世界原来是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北纬四十度”确实是一条神奇的地理带。它绵延万里,不仅时断时续地连缀起了中国的长城,还就此区隔了北方与南方不同的气候、海拔、地貌与不同族群的不同生活方式。正是这一疑惑,促使我开始有关“北纬四十度”的阅读和写作。打开地图可以看到,这条地理带东起辽宁省丹东,西至新疆喀什,中经一些著名的城市——秦皇岛、北京(幽州)、大同、呼和浩特、鄂尔多斯、包头、嘉峪关、敦煌……然后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围绕这条地理带,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定居民族展开了长达三千年的竞争。这种竞争有时是和平的,但大多数都伴随着冲突与战争。

  上古时代的“中国”,将自己理解为世界中心,今天的陕西、山西、河南、河北和山东是这个中心的中心。但是以“北纬四十度”为标志的地理文明带意外地拓宽了中国,围绕着长城所展开的冲突、沟通与交融,为竞争双方打开了更加意外也更加辽阔的新世界——他们为今天的华夏民族与华夏中国,贡献了所有的聪明才智。在这些地方,定居的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之间并没有绝对的界限,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漫长历史中,所有人都渐渐融入中华民族。

  我希望以北纬四十度为视角,用文字绘制一幅“中国江山图”。丝绸之路上赶骆驼的人们都知道,他们将从中国出发走向外部世界,再从外部世界回到中国,文明的步履因此艰难而络绎不绝,而当用文学去打量和描述这一切的时候,期待《北纬四十度》成为跨越历史时空而来的回响。

  (作者系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