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华文作品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21年03月27日 星期六

返回目录  放大缩小全文复制    上一篇  下一篇

为爱隔离

江 扬(美国)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1年03月27日   第 07 版)

  因新冠肺炎疫情,粤港两地通关也受影响。几次想动身,都被母亲劝阻。她在微信上说:“不是不想见,而是没必要因此隔离。”她担心隔离时的封闭环境会让我困扰。

  临近母亲的生日,我真盼着当面对她说一句:“妈妈,我想您了!”不能再等两地通关,我下决心去深圳指定酒店隔离14天,然后再前往广州。

  14天,嫦娥五号探测器足以完成奔月飞行,实现月球轨道交会对接的过程。然而,一河之隔的深圳,此时却成了遥远的距离。

  正在深圳、东莞等地隔离的朋友们,每天发来照片及信息,述说狭小空间里的细枝末节。一时间,人在隔离境况下如何自处的攻略纷至沓来。

  深圳湾口岸,没有了往日的繁忙,只有零星的出入境者。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护面罩和口罩的工作人员,一边收集健康申报,一边检测体温,查验核酸报告。

  晚风吹来阵阵凉意。一月的深圳,充满了南方的温柔。

  从到达酒店开始,“全副武装”的酒店员工围着你转,填表、测体温、扫码登记、办入住手续……在酒店临时办公点的医生询问身体状况,护士忙着量血压。

  妹妹让司机从广州送来的两大袋生活用品,已经放在房间门口。屋子干净整齐,床上用品看上去都是新的。

  隔离,整个流程称为闭环,就是14天里不能与任何人接触,让我想起船长将水手塞尔柯克扔到大西洋荒岛的故事。作家笛福由此迸发灵感,完成了长篇小说《鲁滨逊漂流记》。鲁滨逊永不放弃的信念,鼓舞了身处困境和逆境中的人。

  “噔”地一声,刚加入的酒店微信群里接连发来信息:“今晚值班医生XXX,电话号码……值班护士XXX,电话号码……有事请电,谢谢!”

  “我是本医学观察点的心理咨询师,请新入住的朋友们扫码……您如有心理上的困扰需要我的支持和帮助,请拨打XXXXX。”

  一种人文的关怀,瞬间让我感动。有人为你做了许多,却没有任何要求,那种爱不尽不休,是心甘情愿的付出。那种情不离不弃,是无怨无悔的守候。

  酒店左前方是一个工地,天还没有大亮,就传来混凝土的搅拌声。这个充满梦想的城市,40年后再出发,“三天一层楼”的“深圳速度”继续演绎。

  一大早,酒店群里就热闹开了:“各位小主早上好,第一批早餐已经送达,麻烦开门取餐。”

  隔离的人们迫切交流各种信息,提出各样诉求:辣椒酱、棉签、买药……在无聊、焦虑中,庆祝生日——来纾解心里又闷又急的情绪。

  望着楼下斑马线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对面小餐厅出出进进的人,不断诱惑着我的胃,等隔离结束,一定要去大吃一顿。

  听惯了工地的喧嚣,看惯了斑马线上的背影,我渐渐地接受了这种环境。既然选择隔离,就无法享受天空的高远与大地的辽阔,再逼仄的空间也要坚持。

  坐在电脑前,先安静自己,回到自己的作品中去。那种自我注视和自我满足,不觉就是一天。间中,也会把脚搭在箱子上压压腿。喜欢摆弄相机的先生,在司空见惯的场景中,碰撞出新的想象力,抓拍了一个又一个画面,留下一段难忘的回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14天隔离期即将结束,竟也适应了这种除了这间屋子还是这间屋子的生活,离开时还有些不舍。

  14天里做第三次核酸检测时,我终于忍不住问医生:“你们也住在酒店吗?”她说“是,我们医护人员3个月轮换一次。”“能回家?”“不能。”那双我唯一能辨认的防护镜后面的眼睛,清澈明亮,流露出释放着爱的眼神。

  这么多天来,医护人员每天两次打电话来问体温。虽然素未谋面,但我知道他们一直就在我身边。14天的隔离,14天的守护,传递着一种鼓舞与陪伴。

  隔离结束时,很意外地收到酒店的礼物:一罐可口可乐。上面写着“为爱隔离 健康回家”,还有我的名字和隔离的日期。一杯糖水的价值,延伸出的情感,撬动出宏大的爱的主题,变成了一个能给人爱和具有纪念意义的符号。

  因为爱,所以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