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条大河名叫湘资沅澧,从云贵高原第二阶梯而来,在湖南大地上奔跑数百里,最后,一起跑进了南洞庭湖的万子湖。
湘江带着丹霞地貌土地上橘子熟透般的橙红色,与流淌着雪峰山麓层林蓝色的资水携手,从东南方向流到这个湖中。沅水从西边而来,带着乳白之光。澧水则将两岸高山绿树的倒影纳入怀中,形成纯青的调子,从北方欣然汇合。四路兵马举着自己颜色的旗子,飘飘拂拂,万子湖就成了四色湖。
泛舟四色湖,满目浮光掠影。橙青蓝白四色在偌大的调色板上,调制出万千色彩。有四季风不停地搅拌,色彩更加丰富。运输船队满湖游弋,画出一条条粗重的黑线。旅游船名曰“水上漂”,在水上凸显一群银白色斑点。湖洲湿地是鸟类最放心的栖息地,天鹅、白鹤、野鸭……穿着亮眼的锦衣,掠过蓝天白云,又在湖洲踱步。湖中古迹有镇江塔和凌云塔,凝结了深沉的灰褐色,表达岿然不动的意愿。岸边的魁星楼红柱碧瓦,古铜色的风铃不歇地鸣唱。胭脂湖里仿佛还漂浮着当年范蠡和西施水上梳妆跌落的胭脂,阳光下水面晃荡姹紫嫣红。安澜阁前那头黑色的铁牛凝望湖面,还在大吼,让洪涛即刻溃退。波浪拍打赤山岛,长长的红崖镶嵌着点点雪白的贝壳,正在讲述着洞庭湖千万年的变迁史。
沙滩亮晶晶一片,湖洲平铺一层温柔的灰褐。春夏芦苇青青,冬季则金黄,白絮飘舞。撂刀口、莲花坳、明朗山几个渔岛绿树葱茏,远看像绿宝石那般陈列。周边的城镇呈现一派暖色调,入夜,霓虹灯闪烁,万子湖里的倒影清晰可见。湖水渗透到辽阔的田野,便生出无数的奇妙色彩,田地、树木、道路、房屋、河塘……红绿蓝黄,有谁能看得尽说得尽呢?
如果月下泛舟,满湖波纹闪烁万点银鳞,红色的渔火缓缓游动,你就仿佛进入了瑶池仙境。如果晓日临湖,四处紫雾升腾,那更有一番特殊的韵味。即使大雨滂沱,天苍茫,湖苍茫,浑厚的色彩让人顿生万千感慨。你只要亲临其境,就能感受到大自然无拘无束的造就,感受色彩之美的真正魅力。
沅水直入过来,而澧水从那边拐一个弯,就有了连接两水的白沙长河。沅水涨时,水向北流;澧水涨时,水则奔南。这种平衡互补的现象,肯定别处少见。平日里,它俩并肩流进万子湖,一白一青,泾渭分明。这长长的水道是小小银鱼唯一的生长之地,青白之间浮现它们几近透明的身影。渔船及时来到,便获取难得到手的喜悦。它们曾经是皇室的贡品,今日则成为大众的佳肴。湘水与资水在湘阴县西部一带将橙色与蓝色融为一体,因水流量极大,万子湖中红中透蓝,或蓝里出红的韵味,几乎渗透了大半水域。这边有响水口、赤沙洲、天鹅凼等景致,将铁色殷红的意思说得出神入化。
坐在小舟的舱里,我们看湘资沅澧带来的四色,看南洞庭湖储蓄的万色,霎时觉得,这正是湖湘文化的原本质地。四色湖一番梳妆打扮,穿上彩色裙裾,沿长江,奔东海,走向世界舞台,把东方大地的新姿尽情展示。这情形,更令人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