滏阳河探源

　　上小学的时候从自然课里就知道，所有的大江大河发源地都在山上。山上都是石头，怎么会有那么多水？尽管有些好奇，但一直无缘看到江河的源头。印象中，长江黄河等江河发源地都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

　　没有想到，河北滏阳河的源头竟然就在城市里头！

　　那天，去涉县娲皇宫游玩，距滏阳河的发源地黑龙洞不远，就想顺道去看看。滏阳河是冀南的一条名河，流经我的老家邢台平乡县，灌溉养育了一方土地。它长400多公里，流经邯郸、邢台、衡水，到沧州境内的献县与滹沱河汇流，成为子牙河，从天津入海。据说，至上世纪50年代，还河水滔滔，往来商船不绝，是通往天津卫的重要航道。我的村庄离滏阳河较远，大约40多里，难得一见它的河貌水势，但一年之中总会吃到几回河两岸一带卤的酥鱼，异香扑鼻，骨酥刺烂，是平乡遐迩闻名的一道特产美味。后来，由于地下水过度开采，滏阳河断流了，裸露出干瘪的胸膛。近些年政府大力蓄水补水养水，滏阳河又焕发出新机，终于又见河水微波荡漾了。

　　黑龙洞位于峰峰矿区新市区，开车跟着导航来到滏山脚下。滏山是太行山的一支余脉，不高，可以说就是一个小山包。黑龙洞在其南侧，故有滏阳河之名。如今山下是滏阳公园，河水变成了湖水。我从河岸沿阶而下，只见河面如镜，清澈见底，碧绿的水草漂浮着，水底不断咕嘟咕嘟冒出水泡，仿佛一锅水刚烧开了的情景。我想，滏原来就是釜吧，泉水如沸，倒也十分形象。只不过，现在锅里的水只是六分开，不够热烈。可以想象，当年人们之所以给它起这么个名字，定然如一口巨型大锅沸水恣肆如花绽放。山壁的缝隙有涓涓小溪流下来，雅致秀气，清亮得不染一点尘埃，让人不忍染指。

　　山壁凸处有一个石雕的黑龙探出脑袋，指示着黑龙洞的所在。我走近时，却发现洞口被一扇门锁着。正扒着门缝往里看时，走过来一个60来岁的老汉开了门，原来他是河道的管理人员。经过允许，我走进洞里。因石头都是黑色，故名黑龙洞。洞不大，约两米高，两米余宽，进深约五六米，呈喇叭状，外阔里窄，再往里黑黢黢的，不知多深。这里成了一间工作室，亮着电灯，放着桌椅板凳，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却没有水。我打量着老汉的模样，问，你是本地人吧，你小时候这洞里应该有水吧？老汉一听这个来劲了，说，是啊，那时这洞里水大着呢，要不咋就有了这滏阳河啊！我回味着老汉的话，眼前的黑龙洞忽然就有滔滔汩汩的泉水喷涌而出，势不可阻，轰然有声；一堵面南的山壁或皱褶或罅隙到处都是流水淙淙；河底的无数泉眼如釜水鼎沸，呼突呼突。这些从石头里冒出的巨大水流，汇聚起来浩浩汤汤奔流而去。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滏阳河虽然不是大河，两岸飘香的也不是稻花而是麦浪，但那种情景大体仿佛。有河水的地方，土地就肥沃，庄稼就茁壮，树木就茂盛，女人就水灵，百姓就富裕。饮水思源，寻根溯源，一条河流源头是关键，源头旺则河水欢，源头竭则河水干，世上万事万物莫不如此。

　　滏山的水，虽然距我的老家几百公里，却一脉相承，一河连通，令我生出如见亲人般的亲切感。我相信，再经几年精心涵养，想象中的黑龙飞舞、喷珠溅玉的情形一定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