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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9年09月14日 星期六

那一簇温暖的烟火(我与新中国·征文(12))

□ 刘江滨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9年09月14日   第 07 版)

  《灶 台》
  马百齐绘

  家人都外出了,我独自在家。临近中午,走进厨房,在天然气灶台上轻轻一拧开关,啪地一声,冒出了一簇蓝色的火苗。工夫不大,一餐饭做好了。

  这灶上的火,叫烟火,虽然现在已没了烟。《庄子》里边那位姑射仙子吸风饮露,谓之不食人间烟火。这烟火就是指我们凡夫俗子点火做饭。饮食男女,吃饭是第一等大事。有人的地方叫人烟,繁衍后代叫烟火相续。

  尽管不怎么下厨,但灶间的烟火与我人生的进程密切相关。

  10岁以前我是在冀南平原一个叫湾子的村庄度过的。那时家里做饭用的主要燃料是柴火,即庄稼收获之后的秫秸、麦秸、棉花柴梗、玉米棒芯等,有时也用树枝、锯末、废木头,总之烧的是植物。秋收过后,大量的玉米秸秆斜靠在围墙上,层层叠叠。秫秸和墙之间的缝隙形成了一个暗道,是我们捉迷藏最好的藏身之处。锅灶和土炕连在一起,在房顶上方垒着烟囱。到了饭点,家家屋顶炊烟袅袅。

  后来到县城上学,住在父亲单位的宿舍。屋子里用砖砌着一个方形的煤炉,平时将煤粉和成泥,填在灶膛封起来,只留一条火眼,到做饭的时候,用火镩捅开,火苗就升起来了。煤炉是做饭、取暖两用。为防止煤气中毒,炉子上方用轻薄的铁筒做成排气道从窗户伸出屋外,晚上睡觉时,将喇叭状的铁筒口罩在炉子上面。到了夏季,天气热了,就在屋子外面搭一个简易厨房,炉子盘在里边,有时热气从敞开的窗户透进来,屋子就变成了蒸笼。尽管做饭的条件有限,但免去了捡拾柴火之苦。

  1984年,我大学毕业,分到邢台市一所高校任教,单位在筒子楼给我分配了一间房子。结婚生子,小日子由此开始。那时,灶火做饭、取暖的两用功能已分开,冬季取暖有暖气管道,灶火的燃料还是煤,但由煤粉、煤块变成蜂窝煤了。灶具是一只铁皮炉子,放在楼道里,家家如此。每到饭点,便奏响锅碗瓢盆交响曲。宿舍楼西面是一片空地,我们这些青年教师经常在这里脱蜂窝煤,无论谁家的活儿都一起干。从煤场买回煤粉,加上适量的胶土,用水和成干湿适当的煤泥,用托模杵几下就一个。大家边干边说说笑笑,时间不长,一大片蜂窝煤就铺成一地。到了饭点,召集大家在家里炒几个菜,喝上几杯,真是其乐融融。

  10年之后,我住上了单位集资兴建的单元房,再做饭时,灶火由烧蜂窝煤变成烧液化气了。拧开液化气罐阀门,脉冲点火,嘭一下,火苗蹿出来,火力大小可自由调节,急火文火悉听尊便,一罐大约能烧一个月,人间烟火终于不再有烟。这一年正是我的而立之年,事业上培根筑基站稳了脚跟。那时,晚上整座大楼最后熄灭的灯一定是我的房间。我不断给自己补充“燃气”,让青春的火焰烧得更旺一些。

  1998年初春,我调到省城报社工作,3年后妻儿与我在石家庄团聚。我在河畔买了一套宽敞明亮的新居,开启了省城市民新生活。“人间烟火”也由液化气升级为天然气,管道入户,安全环保,无烟无尘,不用再操心气何时用完,不用再跑出去购买。从此,我为灶间拾柴火、捡煤核、脱煤球、驮液化气罐的劳动史就此终结。

  柴火—燃煤—液化气—天然气,这4种烟火方式,恰好印证了我从村庄到县城、从地级市到省城的4段人生历程,也从一个侧面见证了人民生活水平的节节高。

  那一簇簇或红色或蓝色的烟火,是人间最亲切最温暖的光亮,它抚慰了我的肚腹,映照了我的前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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