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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9年06月10日 星期一

桃水追蓝(行天下)

刘景明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9年06月10日   第 12 版)

  桃江水
  易宇龙摄

  翰墨诗心钟情处

  江西信丰的桃江,沿着古诗之路抵达贡江。

  桃江发源于全南饭池嶂,邑旧志《嘉定桥》和《文献通考》均作了记载。它经过龙南九连山,汇渥江、濂江两河后,直入信丰境内花园湾,宛如一道七色彩虹,左右映带,潆洄旋转。春末夏初,下过阵雨,天空鲜碧如泻,农田清洁如洗。船舶驶过,水纹远远漾荡,水面清澈透骨,辉映南山、狗仔岭,折射花园、嘉定桥,倒影飘浮浇绿泼蓝,水天相接,幻化出海市蜃楼般的美景。历代文人雅士捕捉这一奇观借题发挥,吟诗赋词不亦乐乎。明代王纶写下深刻鲜明的《桃水拖蓝》:“闪闪波光漠漠烟,烟波万顷自年年。浪翻垂柳影难辨,痕染浮萍色更鲜。腻网沙柔青似颠,濯缨水溜碧于天。船头彻底分明见,不用燃犀照九渊。”飘着墨香,透着灵气,永照汗青。

  明朝某个时日,王纶背负云朵,流浪天际,走马桃江,想着一些人,思着一些事,信心满怀,踌躇满志。王纶从花园头漫步到花园尾,与河水保持恰如其分的距离,远观而不亵玩。他被“雨晴山簇翠、江净水拖蓝”的“颜值”所感染,左手挽袖搭背,右手托腮抚须,抑或想到了元人张可久的“隐隐鸣鼉,嗷嗷旅雁,闪闪飞萤”,北宋王安石的“万绿丛中一点红,动人春色不须多”。他气定神闲,随即妙语如珠。

  王纶诗中的首联,写了桃江在太阳照耀下波光四射,烟漠濛濛,渊然万顷,碧波连天,直上千仞,静态美感跃然纸端。颔、颈两联突出桃江纳涧汇溪,清流急湍,浪波翻动垂柳霞影,痕染白绿紫红交叠的浮萍,色泽鲜艳倩影难辨,动态形象惟妙惟肖,与首联的娴静合拍呼应,充满生机与活力。另外,颈联、尾联分别以昼夜为主线,相互印证桃江河无论何时皆清澈见底,碧绿分明。同时又借桃水可以洗涤打鱼人的衣冠丝带,暗示桃水源正水清,像燃犀明察事物,洞察奸邪。这两联表达了他的政治追求以及为民情怀,他希望自己能够像桃江水一样,永葆清廉高洁的人格操守去勤于政事。

  往往,中国官宦“居庙堂之高”时喜欢赤红金黄,而“处江湖之远”时偏爱浓墨深蓝。都说蓝色这种色彩,素和雅结合完美,最有广泛的民众基础,象征冷静理智和博大恢宏,有超凡脱世之气。王纶游毕桃水拖蓝景点,必定还会去别处“煮酒论道”。他不易察觉的信念随景物而滋生。很大程度上,他对是非顺逆、得失冷暖漠然置之,希图自己山重水复的处境能够柳暗花明又一村。

  桃江枕着诗情,穿越时光胸膛,造化了这方水土人杰地灵,比屋弦歌。一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中原古人,依河而居,刀耕火种。理想变得庄重,情感兜出诚意,在河水深处蒂固根基,在河岸高处播植希望,焕发生命新的意义。他们懂得为桃江水而快活,一旦失却了桃江水,也就丢去了精气神。

  铿锵步伐载史册

  霞光万道,旗帜飘扬,染红了一江桃水。土地革命时期,毛泽东同志到过信丰,在桃江新屋里居住多日,给县苏维埃政府送去十支步枪,宣传发动农民起义,挑来桃江水泡茶招待志士,然后转道广东南雄增援红三军团,夺得“水口战役”的胜利;项英、陈毅等老一辈革命家在信丰油山一带领导了赣粤边三年游击战争,在桃江印下了坚实的足迹;曾思玉中将、郭一清烈士在游州村喝着桃江水长大,少年时代离家走上革命道路。

  中国工农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在桃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注脚。1934年10月,中央红军从于都、赣县王母渡至信丰县一带,携大量辎重渡过桃江河。时任红一军团二师通讯班长的曾思玉,带着步兵排、挑夫率先来到桃江河,紧急扎竹排搭浮桥抢渡。北岸的驻守国民党士兵不断用机枪、步枪向作业现场扫射,曾思玉不顾头上“嗖嗖”呼啸的子弹,同工兵一起绑扎了六十多只竹排架起了浮桥,不仅保证了红二师官兵强渡桃江成功,而且让军委纵队和后续部队安全渡过了桃江。可惜的是,红三军团四师师长洪超率兵突破第一道封锁线时,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时任红三军团四师十二团政委的张爱萍肩负重担,以甬道式队形抢渡桃江,此后沿粤赣、湘粤、湘桂边西行。“抢渡,抢渡”的号角,伴随着当地民众的民歌樵声、红军战士行军的铿锵步伐,在桃江留下了许多耳熟能详的渡河故事,永载长征史册。

  润物无声利万家

  歌曲《我的祖国》唱到:“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意气风发,响彻云霄。桃江仿佛也沾上这光,尽显四时本色:春来明光潋滟沙鸥点点,夏至晴空万里雨水滋润;秋临橙黄橘红清香一片;冬至凌寒剪冰江风戏雪。

  暮春时分,人们沿着林荫步道,行走于鹅卵石铺设的地面,去欣赏靛蓝弥漫的桃江,极易发潜阐幽。远望近观,青苔翠滴滴地长满山道,杜鹃红红火火地绽放岭间,藤蔓攀枝无限舒展,渗透进桃江“终朝采蓝”,有似春秋不忒的错觉。桃江在辽阔的天地间奔涌,水云迢迢,浩瀚淼淼,每一处都是一首透亮的诗,映得你的影子和天光云色一起冲进诗中。阔大的河床,因为水清,河底的细石、沙砾一清二楚,一串串小气泡扶摇而上,摇荡心旌。从天而降的蓝,蓝得清纯,蓝得典雅,蓝得秀气,蓝得朴实。它像块不落凡俗、不失明快的调色盘,与红绿混糅、黏合、涤荡,闪烁着绸带般的光泽。无论你明眸中的色彩多么斑斓,都将融入天之蓝,水之蓝,梦之蓝。

  多少年来,每天清晨,桃江两岸的家庭主人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门去桃江河挑水生炊。他们前往河边,弓身弯背,手抓桶耳,往河里扑通一舀,用力一提,水就盛满了。随着沿路竹扁担“吱呀吱呀”地摇,圆木桶湿漉漉地滴水,瓷器缸哗啦啦的倒水声,就像一支歌谣,永不停歇地唱着。村人除了饮用桃江河水,衣服、菜蔬、农具都拿到河里浸泡清洗,这样,他们才觉得干净卫生,踏实放心。谁家生娃添丁,索性按照桃江的历史沿革,变着法子取个乳名,什么梦江佬、河崽拐、桃涛仔、蓝水牯……排出来一大溜,可以组成一支龙舟队。叫唤伢子回家的方言,在村里进进出出,在河边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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