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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9年06月08日 星期六

不变的主题

□ 叶 炜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9年06月08日   第 11 版)

  在小山村长大的孩子,小时候并不知道端午为何物,也不会特别去注意这个节日。只有当母亲变戏法般从黑铁锅里捞出几个鸡蛋放到我碗里,说一句:吃吧,今天是端午节!我这才想起它。如今,母亲离开我们已经22年了,也不会再有人提醒我吃鸡蛋,就更不去注意这个节日了。

  我和端午节有渊源,还因为我是端午节这天出生的。据说这个时间出生的人命硬,连“五毒”都不怕。母亲活着的时候,常常对我说起村里人被蛇咬、被虫蛰之后,让我蘸着唾液抹一抹伤口的事,大家觉得这样一来就没事了。每次听她说起这个,我都会追问一句:是真的吗?我有那么厉害吗?现在想来,这事多半是发生过,但至于功效,可能并没有那么神奇,不然,我倒是适合去当个江湖郎中了。

  随着年龄增长,我是最不愿意过端午节的人,一个原因是这个节日是母亲的受难日,二是每一个端午节的到来,都意味着自己将老去一岁。我这样说,倒不是惧怕时光流逝。只要没有虚度,又何惧之有?每个端午节,我都要检视一下自己,这一年来到底做了什么。有人说我写作方面很勤奋,其实哪晓得这正是我对抗时光的方式。我从小就不太会“玩”,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是不太热衷于打牌、闲聊这类事,唯有读书和写作,能让我在时光流逝里感到心安。

  现在,端午节对我的意义就是怀念母亲。2000年前后,我写过一篇小说《母亲的天堂》。那时候写母亲,是一种苦难的再咀嚼。这苦难当然也可以感染人,但也只是苦难而已。失去母亲的痛苦是无以言表的。我常说写作要回到故乡,其实母亲就是故乡,有母亲在,故乡才有意义。没有母亲的故乡是不完整的。我每次回那个小村庄,都想去母亲的坟头站一会儿。我不抽烟,母亲也不抽烟,但站在母亲坟前,我有时候会特地带上一包烟,自己点上一支,然后再给母亲点上一支。我看着那烟在母亲坟前滋滋滋燃烧,心里就好受一些。

  我知道母亲对儿子的爱是不需要回报的,但不能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恩实在是一种巨大的痛苦。母亲生病多年,因为经济拮据而得不到及时、根本的治疗,以至于最后成了难以治愈的大病。我上大学的时候,母亲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但我仍旧去上了大学,两个月不到,母亲就永远离开了。在这件事上,我至今不能原谅自己。

  今年端午又到了,我突然想起该买张回老家的车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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