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下髹工巧莫比,仿伪或比旧为过。脱胎那用木和锡,成器奚劳琢与磨。”乾隆皇帝的这首诗,赞美的就是苏州脱胎漆器。从小生长在姑苏古城的盛骁涛,与老街小巷相伴长大,姑苏城浓厚的文化底蕴,是他记忆里深沉又鲜活的底色。
“多媒体”到“老手艺”
面前的盛骁涛,谦和有礼,话不多。若是不细问,很难把这个醉心于苏式雕漆工艺的青年与他的海归经历联想在一起。
出生于1990年的盛骁涛,在芬兰米凯立应用技术大学度过了4年的本科时光,那时他学的是多媒体专业。按照原来计划,他很可能在毕业后进入一家媒体公司。本科毕业后,盛骁涛又在荷兰交流和工作了两年,“读书的时候,谈不上有哪些未来方向”,盛骁涛笑着说,“还太年轻,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做什么。”
留学的第一年,正值暑假,盛骁涛准备买些当地的纪念品回国送给亲友。他向身旁的芬兰朋友请教,买些什么比较好,“他跟我说,买把剪刀最好”,盛骁涛说,“我很诧异,为什么让我带剪刀回去。”那天,朋友带着他来到卖剪刀的柜台前,开心地告诉他,芬兰产的剪刀是全世界最好的,值得带回去。
忆起当时的情景,盛骁涛说:“朋友说这话时特别自豪,我却有些不服气。我特别想从国内带些物件儿回芬兰,并告诉朋友,这个是中国的,是全世界最好的。”
什么是中国最好的?这个问题引发了他的思考。“我们源远流长的优秀文化或许就是最好的。”盛骁涛说道。他想到了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脑海中浮现出孩提时代便熟悉的漆器。生于吴长于吴,他对苏州漆器很有感情。“我很早之前就很喜欢漆器,它的质感温润而不露锋芒。”盛骁涛说。在深入了解了漆器的文化内涵和漆器与苏州前世今生的渊源后,他便打定主意,要回国学习雕漆手艺。“我一直在思考‘中国最好的’到底是什么?虽然答案还不确定,但我知道,我们的传统手工艺,一定是一个很好的载体,它会打开外国人了解中国的另一扇窗。”盛骁涛如是说。
拜师学艺 古法制漆
苏州漆器拥有4000多年的历史。早在良渚文化时期,苏州就已经有了漆绘陶杯。“春秋时期,苏州的髹漆工艺业已成熟,在吴中西山岛消夏湾出土的青铜剑剑鞘就是用髹漆制成,非常精美。”谈起苏式雕漆的历史渊源,话不多的盛骁涛来了兴致。“明代,苏州漆器已名声远扬,尤以金漆为甚。清朝乾隆年间,苏州更是宫廷漆器最著名的产地,现在仍有一批传世的苏州进贡的雕漆器物藏于故宫博物院。”盛骁涛拿着手头的资料认真介绍说,“可惜,这门手艺之后便日渐衰落,到太平天国时期,苏州雕漆已无踪迹可循。”
回国后的盛骁涛渐渐有了拜师的念头。他介绍说,绛州(今为新绛县,为山西省运城市下辖县)剔犀技艺与苏州雕漆承袭一系,仍采用古法制漆和髹漆工艺,完整保留了全套古法雕漆技艺。2016年,盛骁涛正式拜师,师承绛州剔犀技艺传承人,开始严格遵循古法制漆、髹漆技艺学习这门手艺,旨在恢复原汁原味的苏式雕漆。
“做雕漆的时候,你会感受到一种千年的厚重所自带的力量。等到我做出了一件完美漆器,我一定要把它带给我的芬兰朋友看看,让他知道这些中国传统手艺中的精致与和谐有多美。”盛骁涛缓慢而坚定地说。
漆器“步入”百姓家
如今,盛骁涛在苏州注册了一间漆艺工作室,一个人打理所有事务。千头万绪的工作需要他逐一捋顺。
盛骁涛坦言,雕漆的工艺传承,需要秉承古法制作工艺,但古法制作,也提高了创作新作品的难度。“现在的雕漆作品还是以传统仿古作品为主,很难与当今年轻人的生活需求所匹配”。盛骁涛说,“大漆工艺很灵活,但若想做出适合现代生活的作品,则并非易事。”在他看来,若要让雕漆工艺和漆器产品走入现代寻常百姓家、为更多人知晓,就要进行产品创新,突出其实用性。“我现在努力将漆艺做成实用器,而不是束之高阁的摆设。”他说。
新的作品创作,常会在保持古法工艺呈现的大漆质感和适用于日常生活的平衡中陷入胶着。这让盛骁涛想到了合作。“只有让各种工艺碰撞和融合,才能让雕漆走上‘现代’之路,才能既不违背古法陈规,又能做出符合现代生活标准的‘跨界’产品。”盛骁涛说道。
“光福苏作红木老字号传人、陆墓古法制‘金砖’的传人,还有核雕和铜炉的传人……这些年轻一代的手工艺传承人先后开始跟我合作。”盛骁涛说。他开始陆续推出一系列适应当代生活的实用器具。下一步,他将与一些专业设计师合作,创新设计。“还是要基于古法制作的基础,推出‘接地气’的雕漆用品”,盛骁涛说,“现在,凭借留学背景,我也在谈和欧洲设计师的合作。希望把中西方的设计理念融合,让中国历史悠久的雕漆产品走出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