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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8年10月15日 星期一

呼市的“味道”(行天下)

杨一枫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8年10月15日   第 12 版)

  希拉穆仁大草原
  来自网络

  呼和浩特市
  来自网络

  出生在呼和浩特(以下简称呼市)的我,总觉得呼市有一种独特的味道,但因为在那里生活了17年,而且后来经常回去看望父母,所以总是说不出这种“味道”到底是什么,到底和其他城市有什么不同。不过,每每在半梦半醒之间,恍惚间有“天苍苍野茫茫”大青山下天气阴阴沉沉的感觉,又仿佛看到王维在“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下立于斜阳的背影,以及那蓝天白云闪回的一暼。这些感觉都稀里哗啦地碎成记忆的碎片,让那种味道强烈地冲击着各个感觉器官,形成一种非常奇妙的梦境体验,特别真实,醒来却把握不住。

  蒙汉交融

  今年夏天,利用年假带着小孩儿回呼市看一百岁的太爷爷。不知是因为有了孩子,还是因为太久没有回来,车快近集宁的时候,天越来越高、越来越蓝,我突然有了一种预感,这一次这种味道会“浮出水面”。

  呼市的大街,乍一看,和全国其他的城市没什么区别,也就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不过你慢慢地走,细细地看,就会发现一处非常特别的地方:无论是多大的酒店商场,也无论是多小的门脸店铺,名字都有两行,一行是汉字,一行是蒙文。真的是无一例外,那种一致,仿佛是一种性格,干净果断。最绝得是,有一间茶吧,名字叫做“母亲深远的爱”,那下面的蒙文却只有一个字符!

  蒙古帝国崛起之初,并没有文字,于是将结绳记事用于军令的传达。我有些调皮地想,如果有一个绳套松了,是不是一次进攻就变成了撤退呢?所以,后来成吉思汗命令塔塔统阿根据维文创立了蒙文,大体上就是今天我们见到的蒙古文字。

  别看这小小的蒙文字符,牌匾上有,餐桌上也有,书店里有,酒吧里也有。渐渐的,它开始一个个的融化,在蓝色的晚风里融化,化成一种暗流将你围绕,让你走进博物馆,走进展览室,走进蒙古包,开始体验塞外独特的味道。

  没错,这里就是塞外。苏东坡曾有词说:“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苏东坡在“亲射虎,看孙郎”后迎风举杯,望着远方,那里白马正在啸着西风,那里有一处地方叫做云中。而云中现在就在你脚下,用那站立如舞者的字符浅吟低唱。先秦时期,赵武灵王在这一带设云中郡。后来历朝历代,这里主要是北方少数民族的活动范围,不过呼和浩特建城是在明朝。

  评书中,说书先生檀板一拍,昂扬起伏,气势如虹,燕王扫北那是怎样地荡气回肠。不过历史上,燕王朱棣虽然扫除异己,夺取了皇位,但是却没有真正实现扫北的宏愿,北方边患并没有彻底解决。明朝有个政策是严重失误的,就是禁止北方边境蒙汉贸易。曾经发动土木堡之变的也先的后裔俺答汗,因多次要求开放朝贡贸易遭到明朝朝廷的拒绝,于是发动了战争,兵围北京,后经过几次战争与和谈,明朝封俺答汗为顺义王,并开放11处贸易口岸,当地蒙汉百姓得到了实惠。

  内敛豪情

  晨光初现,站在街口,仿佛哪里有马头琴响起。高处,老博物馆上的雕塑骏马此时正一点点褪去红光。马的形象在呼市随处可见,正如摔跤的汉子和拉弓的射手。就是这点点滴滴的彪悍,让我们神思流转。

  古代蒙古人宽和,但却善武。血脉传承,如风如水,沿着草原,沿着蒙古包,沿着炊烟,绕过城市的摩登,流在今天呼市人的性格之中。多年前,父亲一位南方的朋友曾感叹地说:呼市民风尚武啊!他说,当时想看打架,只要在街边站10分钟,就可以看见。那时的人们刚刚经历十年动荡,内心焦躁,沾火就着。那么,今天呢?

  穿过大街、走过小巷,在呼市的夏日里走过上午、走过正午、走进午后,感受到更多的是树荫下的凉风和人们的微笑。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一派祥和。一位快递小哥疾驰而过,还不忘冲着我蹒跚学步的孩子举手招呼,“嗨”,小孩儿也举起小手回应着。午后闲适的阳光,透过树叶在方砖和小草上跳跃,仿佛要捕捉地上匆忙的蚂蚁。也许那血脉中尚武的精神已经褪去了武力的色彩,化为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推动这座城市繁荣地发展着,和谐地发展着,“可爱”地发展着。

  这座可爱的城市,最初,正是我们刚才提到的俺答汗创立的。不过,俺答汗只是名义上的创立者,真正的创立者是他的夫人钟金哈屯,也就是百姓们说的“三娘子”。三娘子可谓当时草原上的巾帼英雄,在她执政期间,蒙汉休战,边贸昌隆,归化城拔地而起。正因为三娘子,老百姓们也亲切地称归化为“三娘子城”。

  后来又在距旧城两公里多的地方建立了名为绥远的新城。今天,到了呼和浩特,问起当地人,都会和你提到新城和旧城。掩藏在城市的鳞次栉比的楼房中,新城有将军衙署,旧城有大召,可以让你感受到遥远历史的痕迹。你若想看呼市的蓝天,最好站在大召寺的院子里,就着周围飘扬的蒙藏文经幡,做久久的凝望。那时,也许你会听到工匠们砌垒城墙时的声音,穿过时间隧道,传到你听惯现代声音的耳朵里。

  塞外古今

  据说,在建设归化城时,由于当时边贸交易还未完全开放,草原上虽然有的是牛羊肉,可是却没有铁锅。这么多的建筑工人,吃饭成了问题。当时负责伙食的人突发奇想,用扁平的石头夹住面,放在火上烘烤,烤好后就着牛肉,吃到嘴里不但软硬适度喷香可口,而且非常经饿,这种面饼流传到现在便是呼市的名吃“焙子”。

  说起呼市的名吃,除了手把肉、奶豆腐、奶茶、焙子等草原风味之外,还有一种“走西口”的味道。比如莜面、烩菜,那是带有浓重山西风味的美食。清末到民国年间,山西很多人为了生活,冒险向西北出杀虎口,进入塞外,在大漠风烟之地安身立命。所以在今天的呼市,不但可以吃到带有山西风味的美食,而且听到的呼市话也与山西话非常接近。“干甚呢?”人们互相问候着,意思就是,你干什么呢。“甚”这字用起来那么豪气,每次听到,我都在想象中幻化出那手持扁铲的鲁智深大喝一声:“作甚!”

  呼市舌尖上的味道,散落在城市每一个角落,旧城的小巷里有,新城的街边也有,二环以外的城市新区也有。驱车在二环以东的路上行驶,恍若来到了欧洲的小城,到处点缀着花团,到处铺陈着绿树,红黄色的小楼掩映其间;而高高的住宅楼也并不突兀,它们在最适合的地方,用深咖啡色和暗红色演绎着现代风韵。在这样的圈子里,老呼市的味道竟然也随处“可见”。

  清晨,来到城市新区的一处烧麦馆,坐在暗红色的长条凳上,点二两烧麦,要一壶免费的砖茶,看着窗外各族人群来来往往。那浓浓的茶香,伴着水汽袅袅升起,在空中用力攥成一个拳头,用看不见的力量,砸实那些看似零散的呼市的味道:一下一下,将蒙文与汉字、山西与塞外,武力与和平,内敛与豪情,一下一下砸进像花朵一样的烧麦里;一下一下,将蓝天与白云,历史与摩登,风与远方,一下一下砸进我们幸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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