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觉得北京东高地不该落在中关村的后面,可事实是:中关村已经不再是村,而东高地依旧不过是个“大院”。20年前,东高地车站,道路两旁是很粗很高的老杨树,向西向北就是大红门,那里曾有座东西铁路隧道架起的南北高桥,桥下有块严禁外国人通过的铁牌,铁牌旁肃立着一个卫兵。东高地向东向南有一个“圆湖”,夏日湖畔杨柳依依。
人们也许知道东高地有一个神秘的火箭科研院所,但他们未必知道这里科研精英的密度决不逊于中关村。这里40年前就有大片的楼房整齐的街道。在这里可以感觉一种莫名的自豪。
记得东高地的老文化园,北面是露天的电影场,那时候是两毛钱一张的电影票。我家最初住过的万源路96栋前的那个露天电影场,比八十几栋那儿的老露天电影场小许多,但自打有了它,我再不必像以前那样,小小个子却扛着一个、两个或三个大木椅,顶着午日或呛着西北风,去老电影场,为家人为同学“占地儿”、“看场子”,也再不会一次次上当受骗去“夜站白瞧”了。
在上世纪50年代末,国家开始建设东高地地区。这里逐渐成为地区的中心,建起小学和中学,还有医院和邮局、商店等。到了上世纪60年代,东高地已完成了基本轮廓的建立。记得东高地曾有所不错的中学叫三中,三中有过16个高中班。那时,东高地有大片的平房,住着南腔北调的各地来的工人。每到晚上,人们吃完饭后就常坐在一起聊天,小孩就在周围打闹游戏。
到了1960年到1963年左右,即“三年困难时期”,大人们感觉饥饿,因为肚子里没有油水,但在幼儿园里,孩子们的伙食还是能得到保障的。
那年代子女多的家庭生活就比较困难。那时,一般家庭都有好几个孩子,还有老人在家里,生活很紧张。到了1961年左右,商店里开始有黄牛肉了,每户都发购物券,无论干部和群众都一样,每户可以得到一块黄牛肉。到了1963年,情况开始大为改观,基本上可以吃饱了,菜市场可以买到肉了,副食品也多了起来。1964年至1966年期间,商店里商品丰富了起来,自行车、缝纫机、手表等都可以买到,布匹也是花样繁多。似乎一切困难都过去了,工厂也开始小批量的招工。那时的大学生很少,因此大学生非常吃香。
东高地有许多苏式的筒子楼,很老旧,居民也不像大杂院里的人那样喧闹。筒子楼看似不起眼,却藏龙卧虎。
老夯以优异的成绩从清华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在这里工作。有一年初春,老夯参加一个业务会议。会议在院里召开,开幕式定在上午10点。一大早6点多,老夯就溜达到了河边。东方红的美景,宽广湛蓝的河水,使老夯兴奋地像个孩童。老夯脱了鞋袜放在岸边,卷起了裤腿,不顾初春乍寒就三步并两步,跨进了河水,尽情地享受大自然的魅力。玩得太尽兴,想到上午还要开会,老夯回到了岸边。一看傻眼了,原来放鞋袜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河水无情地将老夯的鞋袜卷走了。
老夯赶紧找到百货商场,直奔鞋帽部。售货员见老夯干部模样打扮,挺热情地帮他拿了一双懒汉布鞋,一试还挺合适。交钱的时候可就遇到麻烦了,光有钱不行,还得有当地的布票。老夯有钱没布票,售货员不卖给他。老夯有点急了,忙问能否卖给他一双解放式球鞋,实在不行贵点的皮鞋也可以。售货员站着没动窝,告诉老夯,球鞋、皮鞋也不行,都要当地的工业券。她要知道老夯既没有布票也没有工业券,就不会费神帮老夯挑球鞋和皮鞋了。
老夯愣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看到老夯急出了一头大汗,售货员动了恻隐之心:“同志,要不然我去仓库里看一看有没有过去积压卖不出去的鞋。我请示一下领导,能否不要布票,议价卖给你”。老夯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声称谢。功夫不负有心人,女售货员居然从仓库里找出一双年代久远、质量粗糙的布鞋。鞋帽副组长同意了这桩买卖。老夯明知是吃了个哑巴亏,要花买皮鞋的价钱去买这双又丑又糟的布鞋,但总比光着脚去开会强多了吧。
与老夯同单位的参会人员,看到了老夯进入会场时的打扮,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那双布鞋也太难看了。后来呢,“老夯置履”的故事就在东高地流传下来了。
唉,难忘的东高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