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湖北省丹江口均州老街的人都知道,他们身边有一位年过七旬的算盘博物馆馆长——“数痴”王永国。
说是博物馆,其实只是他家中的几个房间。走进房间,墙上桌上,棕色、红色、灰色或大或小的算盘满目皆是。不止算盘,抽屉柜台,打着卷的票据、账本,泛黄的纸页仿佛一碰就散——从全国各地收集来这些老物件,王永国花了17年时间。
算盘珠拨弄风云
“三下五去二,二一添作五,天有几多风云?人有几多祸福?君知否——这世界缺不了加减乘除。”配合《算盘歌》,房间里颇有几分怀旧气息。
每到傍晚,王永国会穿着对襟大褂儿,手拿“教鞭”,在他的博物馆里,给来参观的大人小孩儿讲解他收藏的算盘、账本和过去的买卖习俗……
这个瘦弱的老人,一讲起他的“数字宝贝”,就精气神儿十足,声音洪亮、字正腔圆。
在这里,大大小小、用法不一的算盘有541把。摆在桌面上的3把长约1米的大算盘是王永国最为得意的收藏。
“这是一把双人算盘,长1.2米,有41档算珠,是1936年制造的。”王永国双手托起一把刻着“高记算盘”字样的算盘说。如今,这把已经80“高龄”的算盘,依旧算珠圆润,立柱坚实。
算珠内贯立柱,称为档。一般而言,档为奇数,有9档、11档、13档等制式。在这个“算盘博物馆”里,有一把可谓标新立异,有38档。而且,算珠上方的横梁上,依次刻着数字单位:万、千、百、十、两、钱、分、厘、毫、丝、忽。“这是一把用于精确计算的算盘,非常鲜见。”王永国说。
商用数记录古今
算盘之外,凡是跟数字相关的老物件,都在王永国的收藏之列。现在他主要研究的是商用数字。
“这是我的第一件商用数字藏品,是1954年的账簿。”王永国拿出几页写有奇怪符号的泛黄纸张说,这是他在逛古籍摊时发现的,藏在几本明代小说的夹层里。
“当时我看不懂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这里面有名堂。”出于对数字的敏感和收藏的经验,王永国把这几本小说都买了下来。此后,开始了他的解密之路。
为了弄清楚奇怪符号所表示的意思,王永国跑了全国20多个省市博物馆、档案馆、图书馆、新华书店、旧货市场,四处查阅相关古籍专著。同时也给相关学者写信求教,一封没有回应那就两封,一个人解决不了那就再找一个……如今,他书桌旁仍堆放着一沓沓当时的火车票和六七张图书馆借阅证。
两年之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些数字就是中国的商用数字。
“这是我的‘镇馆之宝’!”王永国小心翼翼地从玻璃柜中取出一枚刻着“〧”的印章,颇为自豪地说,经考证,这枚印章是汉代的铜权,是距今2000年前后中国商用数字的实物。王永国称,秦始皇统一中国后,通行楚国发明的一套数字,并铸成铜权作为标准。汉从秦制,这枚印章就是实证。
这枚印章得来并不容易。2001年,在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摊主看出王永国对这枚印章十分喜爱,便故意提价。三四次空手而归后,王永国请了当地朋友做中间人,又是请吃饭,又是送烟酒,对方才卖给他了。
王永国介绍,“〡、〢、〣、〤、〥、〦、〧、〨、〩、十”这些古老的符号,便是世界上唯一古今通用的数字,与我们现在记账使用的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相对应。在古代商业、金融及普通百姓日常生活中,它们被用于计数和演算,特别是在竖式账本中被广泛应用。因其形象性很强,上至官宦下至商贾和黎民百姓,即便是文盲,也极易掌握,能熟练书写。
王永国收藏了数十本明清到民国时期的红白喜事礼簿、商行账簿、官契、民契、合同等,都使用了商用数字。
根据王永国的研究,在民间,中国商用数字在江南称“苏州数码”,在四川称“川码字”;用于记账时叫“账码字”,在服装行业叫“衣码字”,在菜蔬交易中称“菜码字”,在药材交易中称“药码字”,在肉货交易中叫“肉码字”,在码头或仓储行业称“码单”等。
“商用数字是中华民族智慧的结晶,虽然现在已几近消失,但作为一种文化遗产还需要研究。我收藏这些老物件,就是为了让更多年轻人了解这种传统文化。”虽已古稀之年,每每听到有村庄拆迁,王永国仍总在第一时间赶去搜集相关的老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