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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8年08月02日 星期四

潮州潮人(行天下)

温亚军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8年08月02日   第 11 版)

  潮州风景
  来自网络

  潮州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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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来潮州,就被这里的“潮人”所吸引。

  历史上的潮人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就是其中的一位。韩愈不是潮州人,在元和十四年因为唐宪宗迎佛骨入大内,他上表力谏,得罪了皇帝,被贬为潮州刺史。当时的潮州属蛮荒之地,偏僻落后,韩愈在潮州为官只有八个月,却恶溪除鳄,释放奴婢,兴办乡校,他为官一方,造福百姓。潮州之所以能成为岭东的文化中心,韩愈延学兴教功不可没。潮州百姓为纪念韩愈,将山水改姓韩,有了韩江、韩山。韩愈字昌黎,便有了昌黎路,有了昌黎小学,韩山上则有韩文公祠。

  来到潮州,不去拜谒韩愈这位历史潮人,就像到了北京不去登长城一样遗憾。顾不得天气炎热,我们一行兴致盎然地去往韩文公祠,与这潮人相逢。

  韩文公祠依山而建,层次分明,前落是韩祠的主体,后落是侍郎阁。拾级而上,面前的石阶共有51级,是纪念韩愈51岁时到潮州,可见潮州人对韩愈的敬仰之情,每个细节都不含糊。石阶平台上竖着一座高大的石雕牌楼,匾额上书“韩文公祠”。据记载,旧的石牌坊是明朝天顺年间所建,可惜早已损毁,牌坊上的对联倒是留传了下来:佛骨谪来,岭海因而增重;鳄鱼徙去,江河自此澄清。

  正殿左侧有碑刻“功不在禹下”,出自韩愈自己的文章,是韩愈称赞孟子的话,被后人反过来赞美了他。他来潮州之后除以上功绩,还积极发展农桑,修筑水渠,引水治水,其功若古代的大禹。

  对于韩愈的评价,最为世人熟知的是宋代苏轼撰写的一篇碑文《潮州昌黎伯韩文公庙碑记》,这是苏轼应潮州郡守王涤之邀而写。文中苏轼将韩愈比作浩然正气的化身,因而能够做到“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只是,这块碑历经三番五次损毁,没法还原苏体真容了。为此,潮州市文联的陈主席组织人手,借助高科技,从苏轼的所有字帖中拆分出偏旁部首,用了一年多时间,用电脑“还原”了碑文。

  木雕中的潮人

  潮州有先贤治学思想的引领,后世对教学育人尤为重视。潮州湘桥区意溪中学就是典型代表。这个学校虽是乡村中学,却把传承民族文化作为教学的必修课,坚持统筹兼顾、寓教于乐,有效地整合校内外资源,制订详实可行的训练和教学计划,开展舞龙舞狮、武术、大锣鼓教学、科研、竞赛、文化交流,拓展多元化校园传统文化特色活动的探讨和交流,让龙狮、武术、大锣鼓这些中华优秀文化传承得更深更广。

  说来有趣,在卷帙浩繁的《辞海》中,要查出“木”雕一词,必须贯以“潮”字方可查到。“潮州木雕”成为了专有名词,可见其专业性之强,影响力之大。据史料载,潮州木雕在唐宋时已初具规模,至明清而日臻完美,如今仍保持旺盛的生命力。潮州木雕也有非常鲜明的风格,其形式有圆雕、沉雕、浮雕,更能展示艺术魅力的是多层次的镂空雕,堪称高端艺术品。其中最有代表性也是最卓越的创造,是那种穿透、镂空、多层次的“通雕”。

  在潮州工艺美术馆,我欣赏到了木雕大师辜柳希的作品,他的通雕吸收了圆雕、浮雕、阴刻以及绘画的长处,融汇成为一种独特的艺术形式,他还善于把曲折复杂的故事在一个画面上,有条不紊地联系起来,既照顾到叙事的明了完整,又照顾到造型的单纯概括,既能给人一目了然的印象,又经得起仔细玩味赏品。人物和环境的处理,亦实亦虚,像极了散文与小说的文体,一实一虚,决非自然的仿造,他借用一门一柱一树一石的简单物象,让我们观者在脑海里驰骋遐想。而且,辜柳希大师的构图不受透视法则的约束,人物加以适当的变形,不强调纵深的真实感,讲究的是疏密匀称,穿插联结,紧凑结实,是木雕艺术的精品。

  除过艺术观赏,潮州木雕密切联系着日常实用生活的各个方面,更适应百姓的思想感情和审美上的需要。在潮州,不管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民居之陋,随处可见木雕艺术的存在。所以,潮州还有“木雕城”之誉称。

  瓷器里的潮人

  因为对潮州的不甚了解,所以听说潮州是“瓷都”时,我不免有些惊讶。殊不知,唐代潮州已生产青白釉瓷器,至宋代,城东的笔架山水东窑生产规模更大。因为市郊有飞天燕瓷土矿,资源丰富,品质优良,构成了潮州瓷器发展的先天条件。如今,潮瓷的出口量是景德镇瓷器的两倍多。潮州瓷最大的特点在于泥料洁白无瑕,器物具有简洁典雅之美,在中国瓷器领域有其重要地位,再加上工艺师们善于创新,每个阶段都能出现创新,令潮瓷一直能贴合时代审美趋势。

  值得一提的,潮州的手拉朱泥壶,历史悠久,积淀深厚,演化有序,是潮州陶瓷业的一大奇葩。从清代中期,潮州朱泥壶便独具一格,经300余年,特别是改革开放后几十年的改进,潮州手拉壶工艺师的制壶技术和选料、制泥工艺发生了质的飞跃,本地制作手拉壶的泥料及工艺水准,不仅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也逐渐赶超宜兴紫砂壶,成就了一大批工艺大师。牌坊街明德园的谢华便是代表人物,谢师傅所带的徒弟中,竟然是些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与他们同龄的“00后”们,大多整天戴着耳机,抱着手机听歌打游戏,可眼前的这些孩子在大师的指点下,每天沉浸在陶泥里,心无旁骛。

  朱泥壶的塑造技艺采用的是古老手拉方法,运用手指按一块放在自动转盘上的泥,将泥料自下向上伸延且内外翻转。因为转盘是做圆周运动,所以朱泥壶最终的形状也只能是圆润谦儒的,只不过在这些少男少女的手指一伸一收之中,它又会呈现出圆无一相的情况来。所以,每一把朱泥壶,都是独一无二的。这帮热衷于陶泥,在泥陶的方寸天地飞扬的学徒们,实在“潮”得与众不同。

  正应了那句“到广不到潮,枉费走一遭。”此行,让我见证了潮州人杰地灵,“潮人”辈出。

  (温亚军,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西风烈》《硬雪》等作品;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日、俄、法等语言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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