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6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今年内第三次访朝。这是继新加坡“特金会”后,朝美双方首次举行高级别会谈。有意思的是,蓬佩奥结束访朝后,双方表态“温差”很大,蓬佩奥声称这次会谈“富有成效”,朝鲜方面却称美国提出的要求是“强盗般的”。针对朝方的表态,蓬佩奥强硬回应说,对朝鲜“制裁不变”。朝美对话进程再度陷入危机,引发国际社会广泛关注。
共识与误读
“表态‘温差’大,暴露出朝美双方对今年6月两国首脑在新加坡会晤达成的共识的理解存在很大偏差,特别是在‘朝鲜半岛完全无核化’的界定上双方的基本立场差异。”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董向荣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这触及国际关系领域的一个核心概念“虚假共识”,即双方都自认为对方同意了自己的观点,但是事实却相差甚远。
据法新社报道,蓬佩奥的平壤之行旨在推进朝鲜的弃核承诺。虽然蓬佩奥曾自信满满地说,“几乎在所有核心问题取得了进展”,包括制定朝鲜无核化的时间表。但朝鲜外务省发表措辞严厉的声明,痛斥美国“单方面地只提出了强盗性的”要求,而没有提供建设性举措。
报道称,声明似乎标志着朝鲜回归其传统的强硬立场,显示朝美双方立场仍然存在巨大的鸿沟。朝鲜特别提到它已经炸毁了一个核试验场——特朗普本人已公开称赞这一让步是和平的胜利——并且遗憾地表示,蓬佩奥证明了美国不愿意作出相应让步。
朝鲜态度强硬,美国也毫不示弱。
据韩联社报道,7月8日,蓬佩奥在东京表示:“如果那些要求是强盗行径,那么全世界就是强盗了,因为联合国安理会一致决定朝鲜需要那样做。”
此外,美国与朝鲜谈判受挫,却试图把锅甩给中国,引起中方强烈不满。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表示,美国国内有人把此次美朝高级别会谈之后双方表态的不一致与中方在半岛问题上的作用联系在一起,这完全没有任何道理。
“美国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甩锅’给中国,已不是第一次。在事情进展顺利时居功自傲,遇到挫折时推卸责任,这不是负责任大国应有的行为方式。”董向荣说。
美朝双方的核心分歧点,除了“核”,恐怕还有态度和信任问题。据朝中社报道,此次朝鲜之所以对美国的表现很失望,是因为美国无视朝鲜为此次会谈所做的大量准备,误读了朝鲜的善意和耐心。
“现在朝鲜已经下决心将工作重心转向经济建设,在无核化方面也已采取一些不可逆的行动。在此过程中,朝鲜希望美国能对其在政治、经济和安全方面的合理关切予以保障,但美国却一味提出单方面无核化要求,打乱了谈判的节奏和气氛。”辽宁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李家成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说。
榜样与画饼
“鉴于今天越南取得的难以想象的繁荣,以及和美国建立起的伙伴关系,我必须要对金正恩说一句:特朗普总统认为,你的国家可以复制这条道路。”结束朝鲜之行后,蓬佩奥在访问越南期间还隔空喊话。
路透中文网称,蓬佩奥建议朝鲜学习越南时称:“越南领导人已经认识到他的国家有可能在不威胁到主权和政体的情况下进行改革并建立关系。”他重申,朝鲜弃核后,美国将帮助其发展经济并提供安全保障。“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朝鲜必须把握时机。”
对此,马来西亚《东盟邮报》的评论质问道:让朝鲜学习越南,到底是梦想还是一个牵强的现实?
在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常务副院长阮宗泽看来,蓬佩奥在越南的演讲,是美国给朝鲜“画大饼”策略的又一体现。美国此举意在通过勾画“光明前途”,让朝鲜在弃核问题上下定决心,是一种‘柔中带刚’的施压方式。
阮宗泽表示,朝鲜一定程度上已经转变思路,但美国仍没有改变对别国发展指手画脚的习惯,还推出越南这个“榜样”,希望朝鲜听从安排,这种做法“并不是一种建设性的方式”。
声明与推特
“美朝开启频繁互动模式,本身就很有历史意义,‘特金会’实现了70多年来两个国家首脑的首次会晤,双方都希望半岛局势有所缓和的基本立场是一致的。”董向荣表示,美国取消军演这半年来,朝鲜一直也没有核导试验或其他的过激行为,总体来看,形势比去年已有很大好转,但前景仍不明朗,变数依然存在。
朝鲜声明中虽然态度强硬地批评了美国的无理要求,但仍“保持对特朗普总统的信赖”。此外,声明还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营造双方互信氛围、以阶段性同时行动为原则逐一解决问题,“才是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的捷径”。
面对朝鲜抛出的方案,美国虽未松口,但依然保有耐心。
法新社报道称,美国国务卿蓬佩奥8日说,“制裁不会取消,除非朝鲜完成金(正恩)委员长赞成的最终的、完全被验证的无核化。”
7月9日,特朗普在社交网站“推特”写道,他对朝鲜放弃核武器“有信心”,相信朝方会遵守两国领导人会晤后签署的联合声明。
“朝鲜半岛无核化谈判进入瓶颈期和深水区,过于乐观的期待是不现实的。”董向荣认为,“一方面,此次美国依旧坚持CVID(完全、可验证且不可逆的无核化)的弃核方式,‘安全保证’问题迟迟拿不出具体方案,对朝鲜来说,风险的确很大,他们无法接受美国提出的要求;另一方面,对美国而言,不管是从国内政治考虑,还是从同盟体系考虑,他们都很难满足朝鲜的愿望,比如从韩国撤军,渐进式弃核,减轻对朝鲜的制裁……原则性的协议很容易达成,具体实施却会相当困难。”
面对对朝谈判出现的新问题,特朗普恐怕又要连发好几条“推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