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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8年01月10日 星期三

文化观、儿童观和技术观的进步(文学聚焦)

——主要以第十届儿童文学奖为例

刘 琼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8年01月10日   第 07 版)

  儿童文学是中国当代文学重要和特殊的构成。说重要和特殊,与少年儿童这个庞大而特殊的群体有关。在少年儿童的人格塑造、美学教育中,各种形式的儿童文学与儿童文艺共同发挥着重要作用。对于少年儿童的教育,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当下中国社会也正是如此。对于少年儿童教育的高度重视,客观上给儿童文学提供了宽阔舞台,同时也对儿童文学提出了更多、更高期待。

  应该说,中国儿童文学目前进入了最有利的发展阶段——这不是凭空指认。大的背景当然与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重要功能凸显有关。文化建设属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本内涵,与道路、理论、制度建设一起构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本结构。

  具体到儿童文学,一方面,儿童文学格外受社会关注,儿童文学的外部生态环境好,舞台大,出版市场活跃;另一方面,名家大家与新进作家共同构成扎实、有层次的创作队伍,这是儿童文学创作的内部生态。扎实和有明显层次结构的创作队伍的客观存在,确保精品力作大量地、持续不断地产生,确保我们的儿童文学创作发展的战略性和总体性。近年来原创儿童创作成就有目共睹,精品力作乃至经典名作不断产生,指标最硬。近年来一些作品和作家陆续获得国际大奖、国际声誉,曹文轩等儿童文学大家和他们的作品在世界范围内得到认同,表明中国当代儿童文学创作的最高高度已经与世界儿童文学齐平。这一点特别重要。文学创作是一个需要不断踮脚甚至跳跃的运动,这叫发掘潜力,也叫激发创造力。高的标杆竖立在眼前,经验,可以分享,我们的儿童文学原创才有可能涌现出更多高质量的作品。也正因为这些标杆的存在,大家对儿童文学创作有了荣誉感,有了榜样,有了信心,有了兴趣。一批已经成名的成人文学作家的加入,儿童文学创作队伍更加整齐,就是一例。鱼群不断引进优良品种,鱼缸才能保持活力,甚至战斗力。放宽视野,打破封闭状态,打破小圈子观念,创作的内部生态改变,儿童文学创作焕发出创造力和生命力。

  2015年在北京京西宾馆,由中宣部和中国作协共同召开的全国儿童文学会议上,大家提出了许多突出问题,比如出版系列化问题、创作同质化问题、年龄段分布不均匀问题、儿童观落后问题,等等,今天大多得到解决。2017年在八大处评审第八届全国儿童文学,评委们的突出的感觉是,儿童文学创作有了丰富性和层次感,精品力作共识度很高,包括小说、童话、幼儿文学、诗歌、散文、报告文学等在内的多种类型都有一些成熟、优秀的作家参与其中努力写作,尤其难得的是,也就是大家可能分歧最集中的地方是,儿童文学创作文本风格具有极为多样化的表现,美学探索的步伐迈得很大。这是相当可喜的进步。

  具体地,可以从文化观、儿童观和技术观三个方面来谈。

  一是不忘本来、开放、开明的文化观

  文化观是文学作品的灵魂,有什么样的文化观,就有什么样的作品。它是指导人物的行为行动的意识形态,是人物思想和价值观念的表达,是人物对伦理道德的认知,是生命观和生活观。对文学创作来说,文化观是客观存在。文化观高级不高级、先进不先进,是一个上线判断。

  具体到近年来儿童文学原创,文化观,比如可以具体化一些关键词,比如,世界观、历史观、民族观、生命观,等等。左舷的《纸飞机》写抗战时期的陪都重庆日军大轰炸,写颠沛流离,写到非常态环境下美好人性的固守,生命的意义,生存的尊严。这种朝野皆存的气节散发出动人力量,通过文字一点点地向孩子们渗透。陆梅的《像蝴蝶一样自由》是本难得的哲学小书,是关于生命哲学的文学讲述,弥补终极问题思考和教育不足,恐怕是作家写作的原生动力。第十届儿奖获奖作品里,张之路的《吉祥时光》和史雷的《将军胡同》都是典型的文化小说,文学化的人物和他们的“义为”和“勇为”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文化观的一个重要表现是对于“人”的认知。文学是人学,儿童文学直接给处在认知塑形阶段的儿童传授做人道理。塑造什么样的人,提倡什么样的价值,体现了文学写作的境界,也塑造了什么样的儿童。有什么样的儿童,就有什么样的未来。我们个别调侃讽刺残疾人的文艺作品在海外受到批评。这就是生命观的问题。表现自闭症题材的《我的影子在奔跑》,自始至终没有出现一次“孤独症”或“怜悯”之类的词,这是它的高明。郭姜燕的《布罗镇的邮递员》为什么能冲破各种竞争获得关注?它展现了普通人的人性里的干净、美好、生动、可信。汤汤的《水妖喀喀莎》也是这样,妖怪应该不美好,但这个水妖为让人喜欢,童话激发认知共鸣的“同理心”。

  在“系列化”写作和出版萝卜快了不洗泥时,暴力甚至色情的作品并不是没有。一些低级实用主义包括现实社会一些落后的观念,现在也时而出现在一些作品里。这是创作者的文化观出了问题。

  不忘本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说的也是仁爱和平等。中国传统文化里的这种高级、先进的东西,应该是儿童文学创作原创的文化宝库。不忘本来,才能开明、开放。著名作家也是教育家叶圣陶先生在上海开的书店就叫“开明”。开明是偏正结构,开放,才能明理,才会慧通世事、惠及他人。

  二是辩证、健康、相对成熟的儿童观

  儿童观不是对儿童的定位,而是关于儿童成长教育的理念观念。教育理念很难追求统一,但一个成熟的社会,对培养什么样的人,怎么去培养,应该有讨论,有思考,特别错误的甚至落后的观念和做法,必须予以警惕。近年的儿童文学作品,在这方面有特别明显的探索。《沐阳上学记》《我的影子在奔跑》,写了两个非寻常儿童的案例,一个是多动症,一个是自闭症,案例稀罕是其一,更稀罕的是文本对于这类儿童的处理或者立场,既不是抱怨、对抗,也不是一味的同情,而是采用松弛甚至正常的姿态,尊重生命,平静地承担。既没有蹲下,也没有俯视,而是实事求是地对待儿童。

  三是古典和现代两种风格并峙的技术观

  形式要为内容服务,同时也是内容的一部分。文化观和儿童观都是体,怎么用?技术非常重要。技术进步,是十届儿奖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它打破了许多写作的框框。

  所谓古典风格,主要指中国传统美学观念和风格的写作。散文化和诗化写作的《一千朵跳跃的花蕾》《小女孩的名字》以及京味浓郁的《红脸儿》《吉祥时光》《将军胡同》,都是这方面的典型。近年来,写作的返本求源,是一种自觉。中国的童年,中国式的讲法,识别度大,表现力更强。

  儿童文学现代风格写作主要指文本的实验性、开创性,包括一些受国外儿童文学写作影响的写作。比如《布罗镇的邮递员》,它的元素不是典型的中国元素,但叙事节奏流畅洗练,人物形象生动出色,文本写作几乎无懈可击。

  文化观、童年观、技术观这些年的变化,有很多原因,这些经验应该认真地总结并继续推行。一个原因,是作家创作的成熟。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相关主管部门的政策引导。特别是习近平总书记文艺工作座谈会讲话以来,关于创作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关系,创作和市场的关系,一系列问题得到探讨。特别是政府评奖的导向,舆论和评论力量的介入,对于创作的引导作用很明显。市场也是可以引导的。市场要看谁受欢迎,谁有受众。受众从何而来?受众是可以教育的,可以引导的。舆论和评论起的作用就在这里,可以通过引导受众而影响市场。

  儿童文学创作繁荣与出版密不可分。感谢儿童文学的出版家们,他们为儿童文学搭建了巨大的舞台,通俗地说是做大了蛋糕。蛋糕可以是富含反式脂肪酸的人造奶油,也可以是健康的天然奶油,究竟提供哪一种给孩子吃,需要作家、评论家和出版家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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