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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7年11月14日 星期二

萧军的鲁迅观

□ 秋 石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7年11月14日   第 07 版)

  萧军画像(网络图片)

  今年是毛泽东在延安陕北公学作《论鲁迅》演讲80周年。本文作者与两位鲁迅学生萧军、黄源系多年忘年交,特撰此文,以作纪念

 

  众所周知,萧军是鲁迅的学生。进入晚年时分,他还专门镌刻了一方名叫“鲁门小弟子”的印章。

  2017年是毛泽东同志在延安陕北公学作《论鲁迅》演讲80周年纪。80年来,在解析毛泽东这篇里程碑式鲁迅专论的文章里,萧军的解读别具一格、深入到位。

  萧军71岁时,在对鲁迅1934年11月17日致他和萧红的第五封信的注释中,写道:毛主席说鲁迅先生虽然不是共产党的组织的一人,而他的思想、行动、著作,都是马克思主义化的。这是否“过誉”了呢?有的人也可能有这种想法。因此很不甘心情愿地让鲁迅先生享有这样的“荣誉”。

  仍然是在注释这封信的时候,萧军进而予以更为准确、符合鲁迅一生实践、且结合毛泽东《论鲁迅》演讲精神内涵合二而一的评判:毛主席对于鲁迅先生的评价,我以为这正是运用了马克思主义思想方法的评价,它是从全面的概括,历史的发展,本质的确定,客观的实践……这一辩证标准出发的,决不是机械的、隔离(裂)的、固定的……从那种形而上学的“标准”出发的。

  ……

  综括以上鲁迅先生对于姚蓬子“转向”的分析和看法起(此处指毛泽东《论鲁迅》中所说的“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最初大家都是左的,革命的,及到压迫来了,马上有人变节,并把同志拿出去献给敌人作为见面礼。鲁迅痛恨这种人,同这种人作斗争,随时教育着训练着他所领导下的文学青年,教他们坚决斗争,打先锋,开辟自己的路”的话,而毛泽东此话,恰恰是鲁迅先生1934年11月17日致二萧信中“蓬子的变化,……尤其是所谓‘文学家’,左翼兴盛的时候,以为这是时髦,立刻左倾,待到压迫来了,他受不住,又即刻变化,甚而至于出卖朋友,作为倒过去的见面礼。”的一段回覆——引者注),到革命可能失败的原因止,从这段引文中,我们可以看到鲁迅先生在对待任何人与事,全是具体的情况作出具体的分析,而后才下适当的判断。如果不是掌握了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的人,恐怕是很难以做到这一点的罢?因此毛主席断然地给予了鲁迅先生“他并不是共产党组织中的一人,然而他的思想、行动、著作,都是马克思主义化的。”这一高度评价。如果毛主席平时不是对于鲁迅先生作过全面的、深刻的研究,我以为这一评价是不会得出来的。从而也可以这样说,毛主席应该是最理解鲁迅的精神和灵魂,最懂得鲁迅的伟大人格对于中国人民所起的不可估量的影响和价值的唯一的人。因此毛主席曾说过,他的心是与鲁迅相通的,……

  鲁迅是民族魂,在中国命运数度何去何从的危险关口,鲁迅作出了与中国共产党人风雨同舟的正确选择。在中华民族的危亡时刻,鲁迅坚定地站在四万万五千万同胞的最前列,以笔作刀枪发号令,同仇敌忾面对侵略者,战斗直至生命最后一息。

  正是因为对毛泽东《论鲁迅》有着与他人无法体会的深刻认识,萧军才会在1981年的美国之行中理性而出色地表现——旗帜鲜明地作出“我当然就要拥护共产党,我是他五十多年的老群众啊!”等掷地有声的回答。

  1981年是鲁迅诞辰100周年。1981年8月21日,作为鲁迅学生的萧军,和北京大学教授吴组缃、著名翻译家戈宝权、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濮良沛等人一道,应邀前往美国加州三藩市,出席由多所美国大学发起举行的“鲁迅遗产会议”。萧军应邀在大会上分享了他与鲁迅的交往、抗日战争时期在延安成立鲁迅研究会以及宣传、研究鲁迅的一些情况。

  在这次美国举行的“中国座谈会”上,一名外国作家挑战性地质问道:“中国共产党犯了那么些错误,你们为什么不换一个党啊?”

  对此,萧军作出了不容置疑的铿锵有力的回答:中国共产党虽然犯了错误,但是它最大的功劳,是带领民众奋斗了几十年,牺牲了那么多优秀的战士,使国家独立了,民族解放了,人民翻身了。你找不出一个党来代替共产党,当然我就要拥护共产党,我是他五十多年的老群众啊!批评是批评,鼓掌还是要鼓掌的。

  针对另一位外国人士提出的“你们中国人把鲁迅太神化了”的问题,萧军和其他中国与会者也给出了符合鲁迅一贯行为的答案:我们并没神化鲁迅,神化鲁迅的人,正是想打倒鲁迅的人。中国人之所以尊重鲁迅先生,因为他是为了全民族利益呼啸着前进的斗士,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灵魂!真正热爱鲁迅先生的人,从来没有把鲁迅先生神化过,把鲁迅先生作为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来看待的。神化鲁迅的人,那是别有用心的。

  在上述这个答案中,萧军和他的同行者正是运用毛泽东在《论鲁迅》演讲中对鲁迅的精辟论述,加上自己与鲁迅近距离交往的直观感受,做出义正词严的诠释,从源头上化解了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的西方人士,试图从他这个一度背负“三反分子”特殊经历的鲁迅学生身上寻找突破口的阴险布局。

  还有一位外国作家不解又惋惜地问道:“鲁迅先生的晚年,为什么要写杂文呢?如果不写杂文,他会写出更伟大的文学作品,他应当是个文学家……”

  对此,萧军巧妙地结合提问者所处的社会环境,作出一个让对方心服口服的比较式诠释。萧军一连用了三个“没有”:因为你们没有受过外国的侵略,你们没有当过亡国奴,你们没有遭受过中华民族所遭受过的那么多的痛苦!所以,你们不能理解我们中国作家:他首先是一个战士,其次才是一个作家。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艺术家,任何人都脱离不开社会,脱离不开政治……

  会后,有外国作家教授抱怨萧军和吴组缃等在回答提问时太不客气了。对此,萧军对包括自己女儿在内的同行者,寓意深刻又分外严肃地说道:“我们不能不发言那,有错误就得纠,否则你就是默认!他的有的属于不了解,有的属于误解,有的就是歪曲!帮助他们把错的纠正过来,就是最好的友谊第一。否则,他们把错误的东西又教给他们的学生,贻误了下一代,不但失去了我们这次来开会的目的,也对不起鲁迅先生。该讲情面的讲情面,朋友是朋友,真理是真理!我爱朋友,但我更爱真理!中国人必须有我们中国人的观点和立场,丝毫不能退让。我就是要让外国人看看真正的中国作家是什么样儿!”

  萧军在临终前夕,回顾自己在延安同毛泽东、彭真等中共高层领导之间无拘无束的多年交往,深有感触地说:“正因为他们二位对鲁迅先生有着深刻的认识,而且十分尊重,鲁迅先生对中国共产党也是有着充分的认识的。我们的友情,是建立在‘鲁迅关系’上的,才可能有这样的理解和久远。”

  历史上,自辗转来到鲁迅身边那一刻起,萧军对共产党对毛泽东的认识,从来没有动摇过“拥护”的信念。并且,他将这个“拥护”的信念定在了“鲁迅关系”的基石上,坚如磐石。

萧军的鲁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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