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荠菜(食话)

　　农历三月三，荠菜赛灵丹。

　　严冬刚过，清明前后，耐寒力和生命力极强的野荠菜，就已经在大江南北的田埂、草地和溪头边露出了头。闲不住的乡下人这时候便会禁不住挎上一个小篮子，下地采摘野荠菜了。

　　乡下的孩子采摘野菜的能力是城里的孩子无法比拟的。也可能是出于天性，也可能是从小环境熏陶的缘故，哪些可以食用，哪些不能食用，他们从小就能分得清清楚楚。

　　野荠菜，又名地菜，俗称百岁羹、清明菜（草）、护生草、净肠草。作为食用野菜，最早在《诗经》里就有“甘之如荠”之句，可见起码在春秋战国时期，古人就知道荠菜味道之美了。我国北方和南方普遍有食用野生荠菜的习惯。荠菜性味甘平，可炒食、凉拌，可作菜馅、菜羹，食用方法多样，风味特殊，是初春最早可食的野菜，也是乡下人初春季节饭桌上的时令菜肴之一。

　　初春的野荠，叶绿鲜嫩，味道鲜美，营养丰富。它是野生一年或二年生草本植物，多长在田边地角或湿润的河边溪头。野生荠菜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一棵荠菜，从根部分蘖，可以分出三四个头或者六七个头来，每一个头都有一根花茎从各自的菜心里挺出来，可以长到尺把高。每一根花茎又可以分出许许多多叉来，每一根叉都能开花。花茎是一边开花一边往上长，下面的结籽了，上面的正开着花。花细小，白色，无味。也许有微弱的气味，只是人闻不到罢了，否则不会有小虫子在花间飞舞。花籽极细小，色金黄，像煮熟了的鲫鱼籽。

　　开春的田野上，野荠菜随处可见。它那清新绿嫩的样儿，在那还是干枯的野草丛中和荒芜的田间地头，人们一眼就能发现它的身影。一丛丛、一簇簇，绿得像素雅的碧玉。尤其是清晨的时候，你走到它的跟前，那叶片上的水珠仿佛是会闪动的眼睛，向你发出热情的问候。特别令人感慨的是，在过去生活困难的年代里，农村乡下的人们从心眼里感谢大自然的这种馈赠。正是有了野荠菜这样的时令野菜，人们才能度过生活艰辛的日子。

　　如今的野荠菜，还是那么招人喜爱。从乡下到城里，人们喜爱的程度与日俱增。荠菜的味道特别鲜美清香，这是因为它含有11种氨基酸，营养非常丰富。现代医学研究表明，荠菜含有胆碱、乙酰胆碱、芸香糖甙、芸香甙、木犀草素，能治疗多种疾病。民间常用荠菜羹治疗高血压、肠胃炎、肾炎、痢疾等症。荠菜根白色，茎直立，单一或基部分枝，基生叶丛生，挨地，莲座状、叶羽状分裂，不整齐，顶片特大，叶片有毛，叶耙有翼。茎生叶狭披针形或披针形，基部箭形，抱茎，边缘有缺刻或锯齿。开花时茎高20厘米至50厘米，总状花序顶生和腋生。花小，白色，两性；萼片4个，长圆形，十字花冠；短角果扁平，呈倒三角形，含多数种子。荠菜的药用价值很高，全株入药，具有明目、清凉、解热、利尿、治痢等药效。说它赛灵丹，可能就与这些本身的特性有直接的关系吧。

　　永远也忘不了小时候在家乡采野荠菜的情景。因为是小孩子，只能跟在大人们的身后，一蹦一跳地去采野荠菜。刘奶奶当年还是一双金莲小脚，但身子骨既硬朗又健康。每当春天天气好的时候，她就会领着胡同里的一群小孩子去野外采荠菜。

　　刘奶奶是个责任心强的老人，领着一大群孩子在野外，总是不停地招呼着这个别在坡陡的地方，那个别在河水里湿了衣裳。一会儿，这个跌倒了，她忙着去安抚；一会儿，那个被荆棘划破了手，她又会忙着去包扎。尽管这样，刘奶奶从不发脾气，脸上总是溢满了慈祥的笑容。

　　在采野荠菜的过程中，刘奶奶会耐心地教我们认识各种各样的野菜。她把野菜一种种摆在地面上，如何采摘，如何辨别，都讲得头头是道。

　　野荠菜采回家后，刘奶奶会盘坐在胡同口，认真细致地往小萝筐里分摘这些野菜。每当这时候，街坊邻居的大人小孩就会围坐一圈，听奶奶讲那些不知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有趣的故事。一阵接一阵的笑声，总是在胡同里响个不停。

　　邻近吃饭的时候，胡同里就会飘散出野荠菜诱人的香气。街坊邻居们总会在这时候，收到刘奶奶送来的一盘盘一碗碗菜团子或凉拌菜。小时候，这种乡下人特有的邻里和睦的亲情，总是幸福地充盈在自己的心田……

　　那时候的乡下，家家日子都不富裕，不仅小孩子放学后需要下地挖野菜，大人们也会在农忙的间隙去采摘野菜。记得父亲下地干活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在背后的筐子里拿出一把把的时令野菜。那是父亲在田间地头随手采摘的。里面包含野荠菜和其他的野菜，鲜嫩鲜嫩的。母亲会在简单地清洗过后，马上下锅炒一下，饭桌上就会又多出一盘清香可口的青菜。

　　记得那时候家里做荠菜最多的是用玉米面包的菜饼子。在那口用柴草烧热的大铁锅上，锅底的热水冒着热气，母亲会把一个个菜饼子很利索地贴在锅沿上。一会儿，就能从锅里铲出一个个香气四溢的菜饼子。

　　用野荠菜做的菜饼子好吃，用野荠菜做的海鲜汤味道更佳。小时候海边的海味较多，而且特别新鲜，母亲就会用采摘来的野荠菜，配上刚刚从海里捞上来的大对虾或牡蛎肉，放在一起，做成清菜海鲜汤，有时候也会在里面放上一把挂面，做成满满一大盆，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我一次能吃上几大碗。那鲜美的味道，至今想起来还特别留恋。

　　如今，在城里的菜市场上偶尔也会见到这些乡下特有的野菜，只不过是人工栽培的了。过去年代生活艰苦的时候，人们吃野菜是为了充饥。现在城乡的人们吃野菜，更多的是调节一下生活，让自己更健康，让生活更绿色环保。

　　一道野菜，如同一面镜子，显示着时下大众生活的美好和富足。在品尝大自然馈赠的菜肴时，更应该感受到这种平淡日子的快乐，体会平淡日子里健康与幸福的满足与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