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庄园了,我看像一座园林。它占地面积20万平方米,和北京圆明园的面积一般大小。我说的是杭州西湖边的汪庄。
初夏时节,我漫步在汪庄曲折的沿西湖的小路上。这个庄园三面临湖,我面前是一大片的草坪。翠绿的草叶上挂满露珠,我小心地踩着这些小草走向第九号楼,见墙壁上有毛泽东的《清平乐》,镶着金,亮闪闪地,隔着这个大草坪就能见到。九号楼含着一座高塔,那是汪庄庄园的一部分,草坪的边上立着一块美石,上面嵌着一张杭州G20峰会期间各国首脑在这块大草坪前的合影。汪庄自从归属于人民之后,就有如此高规格的接待任务了。再远望就是雷锋塔了。夜晚,只见明月挂在这座用黄铜铸造的塔尖上,塔身缀满彩灯,与汪庄的各色路灯相互辉映,简直流光溢彩。
正回味着夜晚的丽景,忽然面前掠过一只布谷鸟的翅膀,那翅膀呼扇着清风,几乎要扇到我的脸上。我被一惊。忽然,又一只胖松鼠支着大尾巴从我面前蹿过,横穿了马路,攀上路边的一棵大樟树。胖松鼠攀上了樟树的粗树干后,居然回过头来看我,两只豆大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我朝它咧嘴一笑,它仿佛已经完成与我打招呼的任务般,甩着大尾巴,从樟树的枝桠蹿上了另一棵柳树的枝桠,又一蹦两跳地蹿没了。我也顾不上去寻它的踪迹,只顾自己往前行。
路过一个茶庄,前一日进去见过了,里面含着一个人造小湖景,茶庄内设不少雅室,里面有一个屋子摆放着各类书籍,供茶客翻阅。又路过游泳池和健身房。路过船码头,路过咖啡屋和酒吧,路过镌着巴金写的“杭州是个好地方”的大石头,忽见一群喜鹊在高高的水杉树桠上啾啾不休。
我原路折回。一路空气芬芳,仿佛含着草木上的清露。西湖水笼着一层薄雾,湖边的植物曲折曼妙。路遇不少凉亭、小桥、假山。湖水拍着房檐外侧的栏杆。很想沏一杯香茗在湖边石凳上小坐,拿本闲书翻看。
回到宾馆房间,见房内桌上摆放着两小盒黑色的铁制茶叶罐,是宾馆赠送给房客的,上面有一张红色的细封条,封条上书“汪裕泰龙井”。取一小撮泡玻璃杯里,清香。这茶叶据说是取明前龙井的“一旗一枪”,精心手工制成。我品了一口,也不觉得比狮峰山上或者翁家山上的龙井有什么区别。想那咸丰年间的徽商汪立政走出家门在上海创下一番基业,在杭州买下如此这般大的园林置办庄园,继承了“至纯、至真、开放”的宗旨。这6字,竟然成了箴言,传承至今日。今日汪庄的一草、一木、一凉亭甚至是松鼠和飞鸟,当然包括汪庄的服务员,都有“至真、至纯、开放”6字的烙印。
前几日读郁达夫的书,他说起杭州人颇有些微词,说杭州人好斗、猜忌、多疑、外强中干种种。其实他没有看到杭州人的另一面,而这一面恰好被汪庄表达了,也就是“至真、至纯、开放”。这般超越时代的精神,即便在一个世纪之后还是如此前卫而高贵,也应了古希腊的名谚:“高贵的单纯”了。
汪庄的清晨,让人回味;而让人回味的,又岂止是汪庄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