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慎的《说文解字》里,“萌”字被解释为“艸芽也”。它指代草木的芽,常用于描述草木发芽的过程。如今它被渲染上了“可爱”的含义,而“卖萌”就是“刻意显示自己的萌态”,即装可爱、用以打动别人之意。
如今的网络中存在着大量的卖萌语言:朋友叫做“盆友”,同学称呼“童鞋”;看见喜欢的明星就会“笔芯”(“比心”的谐音,指用手做出心型的手势)来表达爱意;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桑心到内牛满面”(“伤心到泪流满面”的谐音),以此来凸显“萌萌哒”(“非常可爱”的意思)的自己。社交网络上的大人们似乎再一次重返童年,模仿起小孩子的口气,有意无意地写错别字,满篇“呜”“哒”“嘤”的语气词。
网友开动脑筋 形式花样百出
天津的宋艺萌正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笑眯眯地用社交软件和母亲交流着。聊天栏的备注名上显示的是“麻麻”,点开联系人,她给父亲的备注名是“粑粑”。在宋艺萌所住的大学女生寝室里,闲谈嬉闹的时候大家一般不称呼对方名字,而是互相调侃为“胖友”(“朋友”的谐音),舍友并没有因此而不悦,反倒欣然接受这一有趣的说法。宋艺萌说:“无论是在网上还是现实生活中,除了进行比较严肃的对话外,我使用这种‘萌萌哒’的语言次数还是挺多的。比如,我跟大家聊天的时候就经常说‘酱紫’(“这样子”的谐音)。”
正在海南省海口市上大学的徐皓则表示对这类卖萌语言不感兴趣:“别人用不用无所谓,反正我不想用这种‘萌萌哒’的语言,因为我不太适应这种输入起来要比正常发音繁琐的表述方式。如果在交谈中掺杂了此类语言,我基本会无视其中的语气助词。”
如今,网络上这类卖萌语言的形式不断翻新,归纳起来有以下几种,一是改变声调,“叔叔”变成了“蜀黍”,“走开”变成了“奏凯”;二是改变声母和韵母,“孩子”变成了“孩纸”,“可爱”变成了“口耐”,“这样子”变成了“酱紫”;三是频繁使用语气词,“嘤嘤嘤”表示文字输入者不开心,“嗯哼”多了一种你奈我何的含义;四是错用打出拼音首字母后输入法显示的第一个词语,“油菜花”是指“有才华”,“恍恍惚惚红红火火”指代四个“哈哈”的笑声,表示了使用者开怀大笑的表情。诸如此类的词汇还有许多。参与到这场游戏的网民正在从各种角度开发出属于他们的“新语言”。
针对此种现象,华东师范大学社会语言学教授李明洁认为,这是一种网络语言的“幼齿化”。就语言形式而言,卖萌者多采取传统的修辞格——“飞白”,即明知故错,故意仿效某种失误以达到滑稽、增趣的目的。网络语言中的卖萌,大多是仿拟幼儿的语音、词汇和表达方式,其中也有模拟方言的情况。
卖萌亲切温暖 拉近彼此距离
宋艺萌说:“卖萌语言开始流行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种孩子语气既可爱又有趣,一时间争相效仿。现在卖萌语言在一定程度上流传开来,身边的人早已见惯不怪。”
“我并不是很常用这种孩子气的语言,不过我觉得它看起来也挺惹人喜欢的。”山东省潍坊市的逄京涵表示,“我周围的许多朋友,无论男生、女生都会使用,甚至有些幽默的老师在讲课时也会突然蹦出一两句来活跃课堂气氛。”
南开大学社会心理学系副教授管健认为,“卖萌”实际上也可以被认为是一种印象管理的手段。网络中充斥了大量卖萌型语言,更多的是借助网络平台,通过孩子气的萌态语言或非语言促进人际关系的紧密。在人与人的沟通中,既包括语言沟通,也包括非语言沟通。无论是网络中借助文字的语言沟通,还是以符号和图案为代表的非语言沟通,其功能除了表情达意外,还有强化人际关系的功能。卖萌语言在某些场合可以使正式语言以非正式途径表达出来,拉近彼此之间的心理距离,使发出者和接收者均感到亲切和温暖。
使用卖萌语言的群体主要是青年人,而网络语言的流行则深受青年人从众心理的影响。这种属于他们自身的卖萌语言一旦火起来,这个群体里就会有更多人予以认同而加入使用者的行列,借此彰显自己的时代性和群体归属感。
突破网络边界 影响现实生活
“萌萌哒”的语言如今已不限于在网络中使用,它从网上走到现实生活中,甚至在不少正式场合也可瞥到其踪迹。有的大学校长在毕业典礼致辞中使用卖萌语言,曾引起社会热议。贵州省锦江河景区内的提示牌上这样写道:“亲,不要往锦江河里扔垃圾呀!锦江河妈妈是要生气的喔!”
李明洁教授表示,在日常生活中,幼齿化的语言形式多出现在亲密的人际关系中。所以,使用卖萌语言的这种仿拟,力图构建出一个类似圈内人交际的内部交际情境,给人以比较轻松愉快的感觉,这也是卖萌语言受到欢迎的一个原因,它能比较轻松地拉近人们的情感距离。值得提醒的是,所有的交往都需要与情境相适应。在一些庄重正式的场合,还是需要郑重的表达形式,不宜使用卖萌的网络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