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80后”奶奶过新年

　　“俺孙女啥时候回来”，在我春节回乡前，奶奶在家天天就只念叨这一句话。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奶奶今年已82岁，耄耋之年过得越来越像小孩子：喜欢吃小零食，喜欢赖着人陪她，喜欢穿新衣服过年。春节在家好好陪陪这位“大宝贝”，是年终岁尾时我的核心要务。

　　奶奶在家最喜欢看电视，但我回去了，奶奶就把遥控器的“所有权”交给了我，“你看啥我就看啥”，老太太说。大年初二晚上，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的男单决赛激战正酣，我兴致勃勃地看直播，奶奶坐在我旁边也盯紧屏幕。不一会儿，奶奶就咯咯地笑个不停。“你看那个人，一会儿抹鼻子，一会儿摸眼睛的，这是干啥呢嘛！”她说的是球员纳达尔在赛场上的习惯性小动作。奶奶不懂网球比赛，但为了陪我，她自己偏也找到了乐趣。

　　奶奶年轻的时候爱唱歌，现在老了，还是爱哼小曲。差不多70年前，爷爷奶奶从山东老家，“闯关东”来到冰天雪地的东北，而至今，奶奶乡音未改。“初一初二初三月，初四初五初六月”，奶奶用浓重的山东口音一遍遍哼着这句小调，好像颇有旧日味道。“奶，你唱的到底是啥歌嘛？”我好奇地问。奶奶却噗嗤一声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唱个啥，过年高兴瞎哼哼嘛。”“但哼得挺好听呀。”“好听啥嘛，老啦，不会唱啦！”奶奶害羞了。

　　到了初三，奶奶一早就着急地问爸爸，“咱啥时候去看你二姨？”人到暮年，几经离散，家中老辈，只二姨奶、奶奶与小舅爷健在，逢年过节，三位老人相互更是格外惦记。但爸爸担忧天寒路滑，奶奶出门不便，只得好言相劝。“妈，路上太滑，二姨那我自己去拜年吧。年后暖和了，我再和您一块去二姨家玩儿。”奶奶看着窗外皑皑白雪，只好妥协。可爸爸一出门，奶奶便转脸委屈地拉着我说，“我就剩这么一个亲姐姐了”，几乎掉下泪来。我连忙哄她，用新给她买的手机为她拍了几张照。老太太终于又笑了，对着照片左瞧右看说，“诶呀，怎么老的都不像样了！”

　　上了年纪，奶奶的记性不大好了。年里头，每天早上醒来，都要先问一句：“今儿初几啦？”过一会儿，看着看着电视节目，又要突然问一句，“今儿初几啦”。午饭完了，再问一遍。晚上出门遛弯儿，还要问上一遍。妈妈爸爸都不厌其烦，每问必答，只有我，对奶奶的重复大为不解。“奶，你天天问好几遍初几了，有啥用嘛，你又不上班。”“我没事儿，可你初六就要走了哇，我是算算你还在家待几天”，奶奶噘着嘴说。

　　哎呀这个老太太，我亲爱的奶奶，说好过年是要来哄你开心，可怎么你这一句话，就把我给说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