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正在恐惧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最新的好消息是默克尔以89.5%的得票率再次当选了基民盟主席,并将正式作为该党总理候选人参加2017年德国大选。这让德国人首先“松了口气”。当然,谁也不能保证在明年大选时默克尔会不会像希拉里那样遭遇“难缠的劲敌”。毕竟,当下的欧洲,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在民粹主义的来势汹汹面前仍有信心能维持人们对于传统价值观的认同。
欧洲到底怎么了?无数人都在困惑这个问题。对于欧盟而言,即将到来的2017年或许是一个决定命运的年份。表面上看,右翼的崛起正在冲击欧洲政治版图,进而影响欧盟一体化的进程。但事实上,无论右翼民粹主义是否能够掌权,多个欧洲国家执政的核心都已开始动摇。
在意大利,总理伦齐几乎以“自杀”的方式发起的公投最终以悲剧收场,他所作出的意大利人会更关注低迷的经济状况、而不去考虑修宪本身的判断成为了一厢情愿;在法国,勒庞带领的极右翼不是鼓吹直接民主的唯一派别,在中右翼第一轮选举胜出的前总理弗朗索瓦·菲永早在2015年就曾5次建议公投。据法媒报道,左派的埃马纽埃尔·马克龙也希望获得民众支持,以便对欧盟进行大规模重建;德国的情况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据英国路透社称,作为欧盟的中流砥柱,要是德国总理默克尔也遏不住国内的民粹主义者,欧盟恐怕难以逃得掉土崩瓦解的命运。
分析民粹主义在欧洲抬头原因的声音已有很多。但即使找到了民众“忧心忡忡”的缘由,比如移民潮、就业受损、贫富分化加剧等,也最多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公投制度的内在弊端。
简单来说,征求民意是善政毫无疑义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直接以民意作为裁定国家决策的基础,作为拯救幻想、发起改革的灵丹妙药,这种西方国家解决民主危机的法子已经越来越被证明是场“灾难”了。
这是西方价值观的自我困境。在全社会教育水平大幅提升的情况下,民众对于政治精英的距离感随着丑闻、腐败以及精英们的无能而不断地减弱。现在欧美甚至出现了“小丑”式的参选者。我们看看究竟是什么在推动着民众支持美国的特朗普、法国的玛丽娜·勒庞、荷兰的海尔特·维尔德斯以及欧洲各地的民粹领袖就可以略知一二了。这些领导人使用的最大武器就是民众的愤怒。“情绪宣泄”式的选票不断改写着这些国家的历史。
这种情绪的“胜利”是制度的“失败”。民意作为政治工具的一部分,本身很难精确地掌握和预判其后果,并且总是充满陷阱。面对不断复杂化的政治决策,用全部民意来决定国家的未来显然是将问题过分地“简化”处理了。
哲学家安德烈·孔泰-斯蓬维尔曾说,人民至高无上,这当然是对的,但这并不等于总要以多数赞成的方式认可人民的每一种选择。现在,从公投中表现出的民意的割裂,不断分裂着欧美社会。民粹主义的盛行还有可能带来的后果,就是否决机制的流行,以及反智主义的甚嚣尘上。
西方的领导者曾经引以为豪地向阿拉伯世界输出民主制度,最终收获了一场令人震惊的“颜色革命”。如今,民粹主义在欧洲大地的四处横行又何尝不是欧洲的“颜色革命”?民主的理念值得捍卫,但民意是否就等于民主却值得反思。特别是当信息鸿沟、资本鸿沟不断加大着民众之间的距离时,曾经有效的制度方式如果不具有足够自我更新、自我修复的能力,恐怕就逃不开终将走向衰败的命运。
对于制度设计者而言,是时候回归到起点,重新思考前途与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