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供职的英国大学最近就一个老问题向全体老师征求意见:在全球化的当下,要不要把大学里传统的英式职称转变为几乎是世界通行的北美体系?为大多数人熟知的北美体系把学术人分3级:助理教授、副教授和教授。而英国传统上把学术人分为4级:讲师、高级讲师、字面直译为“读者”(Reader)的准教授以及教授。准教授也称待位教授,指的是以前对教授名额有限制时,等待老教授退休补位的学者。高级讲师和准教授基本相当于北美体系下的副教授。但因为职位称呼不同常常会在国际交流中造成误会,比如在北美体系下“讲师”指的是研究生助教。
这可是个困扰着几乎所有英国大学的老问题了。目前英国只有牛津大学、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和华威大学等极少数学校选择替换掉英式体系。我的大学曾在2009年讨论过是否将英式体系转换为北美体系,但当时这项提案被大学理事会投票否决了。
作为一个老外,我觉得这简直太出乎意料了!因为如今国际科研合作这么频繁,为何要固守传统?“和国际接轨”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但这次看了同事们对校方征询意见的回复后,我发觉那些顽固也不无道理。
第一个反对转换为北美体系的就是老罗杰,他说:“英式称谓更准确地表达出这些学者的工作性质。因为讲师不是任何教授的‘助理’,而高级讲师也不是任何教授的‘副手’。北美的称谓听起来很体面,但其实暗含一种大家长作风,不够尊重不同层级学者的独立性。”
另一个反对的声音来自乔,她说:“学术的基本前提不就是要能够跨越不同语境和语言的障碍么?替换英式体制的潜台词岂不是认为外国学者们连一个简单的职称体系的差异都不能分辨清楚吗?”
当然,还是那些准教授们遇到的问题最现实。如果替换成北美体制中的“副教授”,他们的地位相当于被打了折扣,因为虽然在薪资水平上他们和高级讲师一样,但这个头衔多少有一点额外的荣誉,更近乎于“资深副教授”。所以也有同事拿出已经改制的大学的“前车之鉴”,指出两个制度在接轨过程中会不可避免地给部分员工带来损失及各种不快。
虽然这些理由都有一定道理,但却不太有说服力,比如谁会真的去咬文嚼字认为助理教授是教授的助理呢?难道把职称体系作为对国外学者的思考题就对了吗?而“前车之鉴”应该作为墨守陈规的理由还是提取经验的源头呢?有趣的是,年长的学者往往主张维持现状,而资历较浅的学者往往赞成体系改革。这倒也并不奇怪,毕竟年轻学者对开展跨国合作的需求更多,而在谈及项目内容前需要先向对方解释自己的职称,这样的开场白不管怎么说都不是开展一段国际合作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