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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6年08月06日 星期六

老院子散记

刘永胜(澳大利亚)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6年08月06日   第 11 版)

  澳大利亚的冬天时雨时晴,气温也是忽高忽低,但并不影响院子里的茶花怒放。雨滴还在花瓣上停留着,晶莹透亮,清新的空气不仅能嗅到,也能看到了。我在暖暖的屋里透过玻璃窗看着院子里的风景,越看越远,越看越早。远在中国山东农村一个普普通通的村落,早到上个世纪70年代。那里也是一处老院子,我的儿时在那里度过,但现在我依然能“看到”院子里的风景,“闻到”院子的味道。

  我儿时家里的老房子建在一个斜坡上。院子左侧是一块小菜园,小菜园里种些香葱韭菜辣椒之类的蔬菜。紧挨着菜园北侧是饭棚,平时妈妈在这间小屋里摊煎饼、蒸豆腐蒸馒头。我和小妹小时候在一起经常吵架,妈妈就为小妹打抱不平,教训我,要拿起笤帚打屁股的,我赶紧逃跑,顺着木梯爬上饭棚,妈妈气得不行,我却洋洋得意。想想小时候我真是挺淘气的!

  院子里有一颗石榴树,左侧是一颗月季花,月季花下还有一株鲜花,我们叫它“懒老婆花”。这种花傍晚到清晨开放,散发出浓郁的芳香,在烈日下花朵闭合。花朵分很多颜色,有红色、粉色、黄色,还有的一个花朵上不同的颜色混杂。花种是黑色的,它极易生长。我们把花种随便撒在土壤里,它就能长出来,不需要特别照顾,花株长大了,开花了,小院就鲜活起来了。我只知道叫这种花“懒老婆”。在网上查询得知,这种花学名叫“紫茉莉”,原产在美洲热带。紫茉莉种子中的胚乳干后,加香料碾成干粉,是天然的化妆品。因此紫茉莉的别名又叫胭脂花。看来紫茉莉的确与女人有缘。

  石堰之外是大爷家的香椿树,刚长出的香椿芽是好东西,可以做香椿鸡蛋,即便是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现在,这也是一道美味,更何况那时物资极为缺乏。当时更普遍的做法,是把香椿叶用盐腌制,沥去水分之后当作咸菜,卷到煎饼里吃,虽然没有香椿鸡蛋美味,却是很能下饭的。香椿就长在院前的斜坡下,我们唾手可得,但我们却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因为老妈常教导我们“别人家的东西不能拿”。

  在我们院子中央,还有一颗又高又直的槐树,每逢春末槐花盛开,槐花香就弥漫了整个院子。盛夏时候,在树荫下铺上一块竹篾凉席,或坐或躺,摇着蒲扇乘凉;夜晚来临,躺在凉席上仰望星空,可以看到北斗七星,不知名的繁星密密匝匝,数都数不过来。偶尔会看到移动的星,一种移动缓慢,我们被告知那是“卫星”,现在想来那多半是夜航的飞机;还有一种就是流星了,流星划过天空,出现长长的尾翼。大槐树像是我们家的指向标,在很远的地方,我们首先看到的就是大槐树,我们知道家就在那里。后来槐树伐掉了,但槐树在院子里屹立的样子却深深印在脑海里了。

  在院子外围的东南和东边,各有一颗梨树和杏树常年结果儿,成了我们的最爱。雪白的梨花和粉红的杏花,在那个时候似乎不是什么风景,但是果树结果子后,我们看着果子一天天变大,成了橙黄的梨和焦黄的杏子,就特别兴奋。嘴馋的时候,就偷偷把没熟的果实摘下一个,在嘴里一咬尝尝鲜。

  老院子里还养过鸡,一般是好多只鸡组成鸡群,由一两只公鸡领导着,白天就在院子里或者附近的山坡上大摇大摆地觅食,走累的时候它们就找一处松软的地方,用爪子刨出一个温暖的小窝,蹲下来闭眼小憩。傍晚时,鸡们会自己回鸡笼里休息,进笼之前,妈妈还要很精心地给它们加餐,喂它们玉米粒,或者用蔬菜叶拌进谷糠里。妈妈给每只鸡都起了名字。鸡蛋除了本身的物质功用之外,也是联络乡情的媒介。有时候乡邻家里来了客人,没有东西招待,就到我们家向妈妈借一两个鸡蛋,高高兴兴回去给客人下个荷包蛋面条,里子有了,面子更有了,乡邻就对妈妈心存感激。借鸡蛋的乡邻大多会归还,但也有不少就彻底“忘记”了,妈妈也不计较,妈妈的好人品在村里是出了名的。

  人与动物和谐相处,是那时候我们的生活写照。

  老房子留下我们很多美好的回忆。后来旧村改造,老房子拆了,回村再也看不见老房子踪影。老房子只留在梦里,在心里了。

此物只应乡野有
是什么让花儿开放
树影
老院子散记
松鼠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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