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我从一个贫困小山村来到武汉上大学。那时候,不口馋四季美的汤包、老通城的豆皮;不眼红金利来西服、佐丹奴夹克,只有碰上心动好书,看罢封底定价后又不得不放回书架那种“挂眼科”的滋味,才最让人不好受。
学校图书馆是校园中最庄重的建筑,只是其藏书实在不敢恭维,即便是所谓的“新书”,也多是两三年前的产物。所以,书店那清新的油墨香格外具有诱惑力。平日晚饭过后,信步踱出校园,满天落霞中,“都乐书屋”已在招手。书屋只有十多平方米,但所进的书极有品位,有“书之精品屋”的美称,在此流连的多是武大、华师、武测等附近高校慕名而来的大学生。每逢周日,我则去中南的外文书店,或民主路的教育书店,一泡就是大半天。想买的书不少,但下决心买的总是“五角丛书”之类的小册子。
大三的某一天,校门口不远处开了家“知新书店”,老板是个颇有文化涵养的人,经营也很有特色,不仅卖书、租书,还可以以书换书。当然,店老板的眼光很挑剔,如果你妄想以次充好,拿一些不上档次的书去交换是不会得逞的。这样,许许多多好书汇集在该书店,书店很快成了我们这些囊中羞涩的穷书生的乐园。花上九毛钱的租金,就能读上自己心驰神往的名著,真是痛快。
临近毕业,我在“知新书店”惊喜地发现了一本精装《泰戈尔散文全集》。泰戈尔在我心中占有太大太大的分量,自己发表于全国十多家报刊的上百篇散文诗作,无不受到这位印度诗人的启迪。一看书价15元,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反复度量几天,最后忍痛将自己珍藏的一本《诗美学》作了交换。
参加工作后,虽然收入不高,但只要遇上自己喜欢的书,无论如何是要慷慨解囊的。窄小的居室渐渐成了书的天地,同时也更怀念我那本留在“知新书店”的《诗美学》。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来到了久违的“知新书店”,一看还在,立刻冲上前紧紧抓住,赎回了那离我一年多的书籍,就像找回一个失散很久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