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是农历年的开端。由于担当开局大任,正月在中国人的观念里举足轻重。最珍重的相聚,最稠密的祝福,最盎然的生机,都只是它的众多面孔之一。
正月要郑重,要热闹。正月过好了,一年的光景似乎都埋下了明媚的伏笔。
接福·新桃换旧符
世界上大概没有第二个国家,在每年差不多的时候,以数亿人为单位,进行如此大规模的长途“迁徙”。一句“回家过年”,是自不待言的默契。在正月来临前的日子里,幸福就是一张小小的车票,人在这头,家在那头。
据记载,中国人过年已有4000多年历史了。对辛勤劳作了一年的人们来说,祭奠祖先、迎禧接福,已成为充满象征意义的集体记忆。
在农耕时代的中国,年往往过得很绵长,可以用一冬的农闲酝酿新春的期盼与喜悦。不论冰天雪地的塞北,还是春江水暖的江南,人们早早就为过年操办起来。有“小年”提前暖场。在腊月二十三这一天,要向灶君供奉糖瓜、糕点,好贿赂他“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从“小年”开始,倒计时便开始了。
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全家动员实施一年里最彻底的大扫除。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传说玉帝会下界查访,吃豆腐渣以表清苦。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猪越肥大,越表明这户人家日子殷实。腊月二十七,宰年鸡、赶大集,过年所需的物品都该置办齐了。腊月二十八,打糕、蒸馍、贴花。古人以桃木为辟邪之木,后逐渐被红纸代替,便有了春联。腊月二十九,上坟请祖上大供。对于素有祖先崇拜的中国人来说,最重要的节日里,怎能少了祖先的在场。
到了大年三十,年味便累积达到高潮。在除旧布新之际,亲朋好友围炉而坐,抚今追昔,成为自晋代就有的过年习俗。守岁,既对即将逝去的旧岁存留恋之情,也对即将到来的新年怀希望之意。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一首《元日》,描摹了一幅欣欣向荣的民乐图,揭开了一年的好兆头。而大年初一,最激动的莫过于孩子们,不仅可以穿新衣,还能获得一年中最丰厚的“收入”——晚辈给长辈拜年,长辈给压岁钱,好压住邪祟。东家留吃饭、西家排酒筵,亲友们互相拜年,促膝长谈。到了大年初五,五路接财神,东西南北中,财富五路通。
至今,在很多地方还保留着“破五”的习俗,即要赶走“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等五种穷鬼。在初五这一天,人们要早起,大扫除、放爆竹,好赶走“五穷”。而在秦人的发祥地陕西省凤翔县,则另有妙招——点一支香,在盛饺子馅的容器上方缭绕,将“五穷”赶拢了来,包将起来,煮熟了,吃掉。
情长·人约黄昏后
今年的大年初七,恰逢西方的情人节。遗憾的是,在人们互诉衷肠之余,似乎很少有人意识到,当天是人日——传说女娲初创世,在造出了鸡狗猪羊牛马等动物后,于第七天造出了人。于是,每年农历正月初七成为一个古老的节日。在这一天,人们头戴“人胜”,登高赋诗,以纪念人类的生日。
事实上,正月里也有一个中国的情人节——元宵节。
自唐朝开始,元宵赏灯十分兴盛。无论是京城或是乡镇,处处张挂彩灯,人们还制作巨大的灯轮、灯树、灯柱等,满城的火树银花,十分繁华热闹。古来留下的上元诗作比比皆是。诗人辛弃疾写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说的就是宋朝元宵节花灯无数,烟花如星雨。
如此梦幻、诗情画意,也催化了元宵节的浪漫。古时,年轻女孩不允许出外自由活动,上元赏灯便为未婚男女相识、相恋提供了机会,多少动人心弦的爱情故事萌发于此。
只是,这一份中国“情人节”的精神意趣,被逐渐消解,如今已经简化为“吃元宵”的食俗。
复苏·聊赠一枝春
春节过后不久,便是惊蛰。
这时天气转暖,渐有春雷,唤醒了入冬后藏伏于土中的虫物。由此,大地开始复苏,中国大部分地区进入春耕季节。“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的意境便扑面而来了。
惊蛰之时,民间素有吃梨的习俗。梨和“离”谐音,一说与小虫分离,一说是要让病痛远离身体。陕西、福建等很多地方,则会在惊蛰这一天,煮带皮的芋子,或炒豆子、炒米,以此象征“虫子”“毛虫”,男女老少争相食之,寓意人畜无病无灾,庄稼不生害虫。
今年3月8日,正月到头了,数九歌便也唱到了尾声。
现在还有孩子唱数九歌、画消寒图吗?是不是变少了?
随着社会形态的改变以及城乡的分化,很多正月民俗渐行渐远,微信抢红包、网购年货等新民俗应运而生。不论如何,举家团聚的凝聚力还在,迎春祈吉的动机还在。有牵挂与希冀,正月就还是那个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