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上午,李秀蓉还在四川成都的街上蹬着三轮车,到处售卖春联、福字、灯笼等挂饰。
“怎么还没收摊?不回家过年了?”我挑选了两个大红灯笼、两串红辣椒挂件和几个窗花,一来家里需要,二来多买点好让她早点回家过节。 李秀蓉把我买的东西用塑料袋小心翼翼地装好。
聊天中,得知她是四川通江人,和老公在成都一家菜市场卖菜,家里有两个大学生,翻过年需要生活费。“趁过年挂饰有市场,就批发一些来卖,能多赚点就多赚点。” “孩子们想到成都来过年,感受一下大都市的年味儿。”
其实,李秀蓉说不回老家过年还有另一层原因,“家里人情消费高,年过不起呀。走个亲戚串个门,手里不掂点啥都不好意思去。孩子去别人家收了红包,人家孩子到家咋能不回礼?有来不往非礼也,一来二去,一个年过下来,没有万把块钱不行。” 在成都过年,不仅可以省了这不,菜摊生意不打烊,还能挣个一两千,里外都是钱。“再说了,回去也是吃吃喝喝,打麻将侃大山,没啥意思。”李秀蓉这样概括了老家过年的情景。
一旁摆水果摊的大姐聊起了去年回家过年的感受,“孩子们都出去打工了,回去家里空落落的。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家乡陌生了,亲情也疏远了,有些话都聊不到一块儿了。”
大姐说,她的老家在广元,十多年前出来打工,因为攒钱给儿子盖房子,10年没回家过年。去年,想趁过年回家看看儿子的新房。没想到回去后,家乡已是“物非人非”,让人亲近不起来。“回去感觉不像自己家了,反而,在这里更适应了。”
跟这两位大姐不同的是,一对年轻的福建夫妇对回家过年的渴望让记者印象深刻。“哪怕是赶不上年夜饭也要回去过年。”
他们在康定经营一家藏族特产饰品店,男的叫陈文兵,女的叫黄丽娟。 “俗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陈文兵操着一口闽南话。 因为快过年了,康定街头的游客已经很少很少,小店的生意不温不火。街上餐馆都快关完了,吃饭都很难找地方了,陈文兵还要坚持几天,用他的话说“做生意要有始有终”。话虽这么说,看得出他们还是很着急的,因为要赶回去祭祖,他们订了年二十八的机票出藏。
在陈文兵看来,挣钱很重要,但亲情更重要:“为什么要吃团年饭?团年意味一家人团团圆圆,是中国人亲情的一种维系。”
“他回家过年是为了找回家族的存在感。”黄丽娟打趣道。而她又何尝不是?她早早地给公婆准备了礼物,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都有考虑。“礼物不见得有多贵,就是份心意,是份祝福。”
而对于赵文悦来说,过年是一种牵挂,也是亲情的一种释放。因为他的弟弟要从广东打工归来。自从弟弟离婚后,每年过年都是在她家过的。今年,赵文悦虽然在成都照顾生病的女儿,但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还是挂念着回老家过年的弟弟。再加上两个妹妹今天一个电话,明天一个电话,把赵文悦归乡之情撩拨得难以自已。初四,她便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
赵文悦是家里长女,父母去世之后,她便充当起家长的角色,逢年过节召集姐妹兄弟团聚。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加上她和弟弟妹妹们聚少离多,赵文悦对这种手足之情越发珍惜:“每逢佳节倍思亲,不管身处何地,一到过年团圆的日子,我都想见上他们一面。”
在四川首家抗战老兵照护中心,护工邱朝元没回家过年,而是守在抗战老兵们身边。照护中心设在成都市晚霞社会养老服务中心,入驻了12位老兵。邱朝元负责护理两位90多岁高龄的老兵,照料他们吃喝拉撒睡,闲暇时听他们唠唠抗战故事。日子一久,他和老兵们也有了感情。
“抗战老兵们都是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宝贵财富,你守护的是另一种亲情。”院长奉孝仪对邱朝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