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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6年01月01日 星期五

程派青衣张火丁(当代英杰)

洪 鹄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6年01月01日   第 10 版)

  张火丁

  张火丁(中)表演《白蛇传》片段

  林肯艺术中心门口的广告牌

  非凡的票房号召力

  程派青衣张火丁44岁,背影看着像个女学生。挺拔,清瘦见骨。转过来,是轻柔的一张脸,五官各就其位,不苟言笑。有时候她会戴一副黑色细边框眼镜,这让她看起来更拘谨一些,还有些学究气。

  2014年春天是张火丁息演4年后的复出。场子在她最熟悉的长安戏院,连唱两晚,戏票全部卖光,第三天,680元的位子炒到2200元,很快也卖光了。大半年后,张火丁到上海大剧院演《春闺梦》,最早来排队的粉丝在当天趋近零度的寒夜里站一个通宵买票。就在2015年9月,张火丁演到了纽约林肯中心。2500张座位票一早售罄,《纽约时报》花了5个版来报道她,称她为“北京来的大明星”,用的是和1930年报道梅兰芳访美演出一样的口吻。

  永恒的定律:只要张火丁在台上,台下就是座无虚席。“她的声音有一种巨大的容量,能渲染出低调和悲伤的氛围。”这是哈佛大学东亚系教授王德威听完张火丁纽约演出的感受。《游园惊梦》的导演杨凡曾从台北打飞的到北京看张火丁的演出,他记得当张火丁唱到《春秋亭》一折,几乎每一句唱词都被台下的喝彩声淹没。五次谢幕、两次加唱。这是京剧吗?疯狂的观众看起来更像是在参加偶像歌手的演唱会。

  在整体上沉默、微小、暗哑的戏曲市场,张火丁像她的名字一样,是火炬一般的存在。绝大部分戏曲演出有赖于政府的补贴,只有她有着如流行歌手一样的票房号召力。她演得不多,宣传也少,后者主要是因为她过分的沉默寡言。但张火丁的讷言并非出自我行我素的性格,在她的哥哥、武生演员张火千看来,他这个妹妹从小“笨嘴拙舌、不会说话”。

  落榜三年仍坚持学戏

  张火丁元宵节出生,家里原先想给她起名叫“张灯”,取张灯结彩之意,这名字不免过于喜庆,父亲张一就把灯字拆开,成了火丁。吉林白城是个有曲艺传统的北方小城,而张家人正适意地活在这传统中。张一戏校毕业,就职于白城文工团,后来调到评剧团,当艺术室主任。儿子张火千四五岁就表现出戏曲天分,会拉“云手”,会演小毛岸英。他8岁考上戏校学京剧,学期末汇报演出时在台上翻跟头,看得台下的妹妹眼睛放光。

  10岁开始,张火丁像哥哥一样报了省戏校京剧科,连考三年,每年都被刷下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人认为她属于京剧方面条件好的女孩:她声音略沉,不是传统上被看好的那种高亮;身形也不算好,某种程度上她有点笨拙,少女期前还有点胖。五官中正,但过于清淡,存在感不强。

  张火千说,他妹妹“看起来不声不响,其实什么都不怕”。三年落榜,放一般姑娘,提都不好意思提了,张火丁却是一丝心思都没松动过。曲线救国也行,13岁时,她把自己安进了廊坊市评剧团,“唱着评剧,心里爱着京剧”,练着评剧的大嗓,再找个地方偷偷的吊京剧需要的小嗓。

  1986年,15岁的张火丁终于成为天津戏校京剧科的一名插班生。她被安排进一个代培班,同学普遍比她小两三岁,还都正经学了起码两年戏。但张火丁的强悍在于她的不怕:在她的老师孟宪荣心里,她可能看起来有点羞怯,但实际上她“出丑不怕,吃苦,就更不怕了”。她的同学一学期学三出戏,她学十出,整个人像一个植物一样“长”在练功房里,几乎要生根了。

  成为赵荣琛的关门弟子

  天津戏校毕业后,张火丁和哥哥被分配到了战友京剧团。这是一个有些边缘的剧团,没多少演出机会,年轻演员们在里面几乎无事可做。兄妹二人每天唯有练功。

  很多年后,张火丁接受采访,被问及这段看似摸不到任何未来的岁月时,答话总是一句:“我觉得练在自己身上,谁也抢不去。”在天津戏校后期,她开始比较专注地学习程派,她并不细亮的嗓音,比起中正平和的梅派来,自然是和偏于颓郁、剑走偏锋的程派更为相称。程派青衣里,她最崇拜的是当时已侨居美国的程派巨星赵荣琛,后者68岁饰演《荒山泪》的录像被张火丁看了无数遍。

  张火丁的话匣子在聊起恩师赵荣琛的时候打开了。她至今相信,他们能成为师徒,是命运对她最隆重的一次垂青。正是那段她反复观看赵荣琛录像带、独自揣摩的日子里,有一天突然接到程派艺术研究会一个电话,直接问她是否愿意跟赵荣琛先生学戏。她惊呆了。就这样,她成了赵荣琛的弟子。

  张火丁认为自己是在遇见赵荣琛之后刚刚开窍。“我对他就是敬畏,他教我的所有,我都当成是最好的东西,记下来回去消化。”作为赵荣琛的关门弟子,张火丁是他最好的学生。

  成立张火丁工作室

  梨园里普遍认为,张火丁不事“俗务”,幸亏有个哥哥火千打点着。1998年张火丁调入国家京剧院,张火千也随即转来。待了两年,院里提议,给张火丁成立工作室,建立个人品牌。张火丁第一反应是懵了:“我从来都依靠组织的,这该怎么弄啊?”

  硬着头皮上的只能是张火千。工作室最初只有他们兄妹俩和一个胡琴师,一个偶然的机会,山东一个地方剧院庆祝百年,有人牵线搭桥找到了张火千。张火千“从三团借了十几人,服装自己背着”,济南京剧院提供龙套演员,张火丁主演。没想到演了两场,“大获全胜”。

  这样的甜头让张火千学着“活络”起来了。回到北京,他被邀请参与徐帆主演的电视剧《青衣》的拍摄,在这个剧组里,张火千热心地向人求教如何做一个“文化产品”。当他离开剧组时,一位演出经理已经被聘请到位。

  工作室接演出密度很大。“前面三年,一年大概有100场,到一个地方演两场,剩下来全在路上。”张火千现在想起来几乎觉得害怕,“一是苦,二是那么多事我们是怎么搞定的?比如每次演出都要提前派人先去说戏,然后我们大队人马再赶过去,跟他们合作,有时当晚就上台演。”但他坚持这样的强度有他的理由:“靠大量演出,一是把工作室的口碑打出去。更重要的是这三年火丁以演代练,就靠在舞台上滚,艺术上迅速成熟起来了。”

  2005年开始,张火千明确表示要开始“收”。大撒把式的拉练阶段结束了,张火丁和她的艺术必须进入精细的修缮阶段。隔年之后,观众们便看到了张火丁的《红鬃烈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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