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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5年11月17日 星期二

长篇小说成为文学主导体裁(文学新观察)

张志忠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5年11月17日   第 07 版)

  当下文坛,长篇小说可以说是最重要的文体,也是文学创作成就的最重要标志。现在每年正式出版的长篇小说就达数千部,还不包括文学网站上几乎无法计算的天量作品。过去作家往往先写中短篇,积累到一定阶段再写长篇,如今年轻作家一出手就写长篇小说,长篇小说的热度远胜于短篇,长篇小说成为文学的主导体裁。

  然而,随着创作和发表的门槛降低,当下的长篇小说的数量和质量之间不成比例,不乏粗制滥造的作品。因此,关注长篇小说的本性,努力提高创作质量,创造出宏阔壮伟的生活的和心灵的大风景,是不容忽视的当务之急。

  最好地反映新世界成长的趋向

  鲁迅在《近代世界短篇小说集》序言中说过:“一时代的纪念碑底的文章,文坛上不常有;即有之,也什九是大部的著作。以一篇短的小说而成为时代精神所居的大宫阙者,是极其少见的。”

  莫言说,长篇小说关键的是要具有“长篇胸怀”。“长篇胸怀”者,“所谓大家手笔,正是胸中之大沟壑、大山脉、大气象的外在表现也。大苦闷、大悲悯、大抱负,天马行空般的大精神,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大感悟——这些都是长篇胸怀之内涵也。”

  在诗歌、戏剧、史诗等诸多文体中,著名思想家和文艺理论家米哈伊尔·巴赫金把长篇小说放在最为重要的位置上,他强调长篇小说是唯一的处于形成中而还未定型的一种体裁。“这一体裁永远在寻找、在探索自己,并不断改变自身已形成的一切形式。与发展中的现实处于直接联系之中而建立起来的体裁。”

  如其所言,现代长篇小说,是与现代世界的形成相伴随的。不但是说,现代性和全球化的宏大进程,形成了长篇小说的宏大叙事的特性,它还得益于现代工业印刷术与现代传播的力量。文学流行体裁的长度一直是和媒介相关的,随着印刷时代和网络时代的到来,长篇小说才成为文学的主导体裁。

  巴赫金进一步分析说,长篇小说的“未完成性”,决定了它艺术创新、自我变革的极大空间,它来自于现实生活的变化本身:“正是现实生活中的变化对小说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小说能更深刻更中肯更敏锐更迅速地反映现实本身的形成发展。小说所以能成为现代文学发展这出戏里的主角,正是因为它能最好地反映新世界成长的趋向。”

  在作品中倾注文学的智慧

  什么是理想的长篇小说?近年来长篇小说在作品内涵与文体创新方面都有力作。检视一番揭晓不久的第九届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发现作家作品各有千秋。

  首先应该讲到的就是金宇澄的《繁花》。这部作品可以说是接续了自从晚清以来执意于描摹大上海市井风情的通俗小说传统。线索千头万绪,人物众多,络绎而来,飘然而去,颇似旧式的海派小说,上海方言的运用,既贴合作品描写的都市空间,又让人回想起当年的《海上花列传》等吴语方言作品。作品中的人物,虽然穿越半个世纪,但他们都是远离时代中心的边缘人,不曾叱咤风云,也不曾大悲大喜,而是用自己的心灵感应着这个时代,折射着世事变迁。凄艳中透出悲凉,命运的无常,在这繁花似锦的表现下透出反讽与叹息,又颇类充满悲金悼玉之感伤的《红楼梦》。

  格非的《江南三部曲》是具有强烈的历史意识和思想焦虑的世纪之问,追问20世纪中国对社会变革和乌托邦追求的对与错,功与过,收获与代价。思想的穿透力和人物性格的怪异独特互为表里,凸显一家三代人在不同的历史节点上的选择和自我牺牲精神从亢奋到衰变的精神轨迹,也借此展现了一个古老而又沉重的民族自我更新的顽强寻觅与悲剧命运。

  纵贯中国当代文坛六十余年风云的老作家王蒙的《这边风景》,原本是写于上世纪70年代中期,“文革”时期的历史语境对这部作品留下难以修复的伤害,王蒙的智慧在于,他没有为了符合今天的时代氛围而去将旧作改写得面目全非,就像为历史人物穿上今日时装那样,而是在作品的关节所在,增写了“小说家语”,对以往的叙事进行当下的回顾和评说,有自我解嘲,也有自我批判,要言不繁,点到为止;这样做,丰富了作品的叙事手段,不仅是对文本内在的裂痕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拼接,还将不同时代的文本特征泾渭分明地表露出来,拉近了作品与现实的距离,形成了作品的复调性。这也可以说,是文学的智慧超越了政治的迷误,多彩的生活颠覆了时代的喧嚣,从而让我们对长篇小说与时代的关系有了新的理解。

  后起作家刻意求新求变

  近年来的长篇小说创作,在后起的作家那里,有着刻意求新求变的自觉。乔叶的《认罪书》,采用了“本书编辑”对作品正文中的某些历史背景和特定词语做注解的方式,丰富了作品的叙事界面。艾伟的《南方》,用“我”“你”“他”三个叙事人的交叉叙事,描述出江南小城几个普通人几十年的沧桑变化。因为一部《耶路撒冷》而广获好评的徐则臣,对长篇小说的大气象大胸怀予以自己的理解,提出了宽阔、复杂和本色的三个维度。

  徐则臣说:“宽阔并非一定得像传统的史诗那样,动辄时间以世纪论,必要一个宏大的社会背景。我以为,更宽阔者,乃是作家注入世道人心之宽阔:宽阔的质疑,宽阔的理解,宽阔的爱恨与悲喜。”《耶路撒冷》就充分地体现出作家的这一追求。作品的主人公初平阳,一方面是从京城返乡,寻朋访友,抚今追昔,进而逐渐地显影出故乡的明暗记忆,一方面又一直在报纸上撰写关于“70后”一代人的代际特征分析的专栏文章,两者互相发明,使得个案分析和宏观考察相得益彰。作品还有一条线索,关于现代犹太人的命运和初平阳要到耶路撒冷去攻读博士学位的机缘,开发出作品的国际视野和历史源流,使得初平阳寻找新的精神故乡的欲求拥有了更为深刻的动力。“70后”一代人的成长轨迹可以说是风平浪静,鲜有“50后”一代人遭遇的风云际会、山河突变,但是,他们的成长并不比上一代人容易多少,照样有心中的波涛翻滚,有人生的魂魄震撼。这也让我们对这一代作家的风格嬗变和前景展望,有了足够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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