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民粹主义政策能挽救经济吗？

　　继中国高铁项目在墨西哥遭遇“黑天鹅”事件后，中远集团的港口交易又突遭厄运。面对严重的经济危机，身处困境的国家本应开放和进行国际合作，它们却往往采取保护主义政策；本应压缩社会福利、推动结构改革，它们却举步不前甚至反复和倒退，这种应对过程中的失策，在希腊危机中表现得极为明显。

　　据路透社报道，希腊新政府1月27日宣誓就职当天就叫停该国最大港口比雷埃夫斯港口（Piraeus）的私有化计划。该港口曾被视为中希合作典范、私有化的成功案例，其多数股权原本计划出售给中远集团。

　　中远遭遇“黑天鹅”

　　希腊激进左翼联盟胜选组阁后，负责航运的副部长德里查斯28日向路透社表示，将中止上届政府启动的向中方出售港口控制权的进程，希腊新一届政府将根据希腊“人民的利益”重新审核同中国中远集团的交易。

　　就在几天前，中远集团比港三号集装箱码头扩建项目动工典礼刚刚隆重举行，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致信祝贺。时任希腊总理萨马拉斯在致辞中表示，中远对希腊比雷埃夫斯港的投资已成为希腊成功吸引外来投资的典范。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在此后几天就急转直下。比港，这个“中希合作典范”的前景被蒙上了阴影，甚至中远前期的巨额投入能否得到保障看起来也得画上个问号了。

　　德里查斯在宣布比港私有化中止后表示，新政府还将重新审阅前政府与中远的相关协议。“很显然，此举的意图是还要拿此前中远集团获得的特许经营权说事儿。”本报驻意大利记者韩秉宸说。

　　目前中远集团管理着该港口的两个集装箱码头。2008年6月12日，中远集团以43亿欧元代价，在比雷埃夫斯港集装箱码头私有化招标中，成功中标该码头35年特许经营权。

　　同年11月，中远集团与比雷埃夫斯港局签署了该码头经营权的转让协议。从那时起，中远集团已经向该港口投入了8亿欧元（超40亿元人民币）。

　　2014年11月20日，中远集团宣布再投入4亿欧元（约30.71亿元人民币），拟将该港口打造成地中海最大、增长最快的港口之一。

　　根据中希双方签署的协议，三号码头扩建工程将在4年内基本完成，届时比港码头将成为地中海地区最重要的集装箱中转中心之一。

　　有外媒报道，未来比雷埃夫斯将成为一个连接亚非欧的枢纽，以避免货运船只必须途经直布罗陀海峡才能抵达鹿特丹或者汉堡港，这是中国建立通往欧洲和巴尔干半岛的新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一步。

　　不过这一切都因为希腊政府的改变而变得不确定。

　　一切以“人民”的名义？

　　中企类似的遭遇今年已经见怪不怪。

　　还记得中国的高铁项目在墨西哥的遭遇么？去年11月3日，墨西哥交通部刚刚宣布中国铁建联合体中标高铁项目，时隔4天就遭墨西哥总统取消。

　　在公告里，墨西哥政府希望可以获得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社会和议院质疑的招标结果，意在平息墨国内的质疑声音。

　　德里查斯根据“人民的利益”的解释与此如出一辙。

　　一切以“人民”的名义！

　　近年来缺钱至极的希腊政府一直在盘算把港口这块“肥肉”给卖掉。主要途径有两条。一条路是出让特许经营权，其实就是出租。中远43亿欧元的那笔港口交易获得的只是租期35年的价格。另一条路就是出售港口所有权。

　　中远获得特许经营权之后，希腊码头工人一直在抱怨工资低、待遇差、干活累，时不时罢工。有人甚至认为中远与希腊政府签订的是一个“殖民地条款”。

　　一家希腊媒体曾刊登文章，编造中远希腊码头公司13条罪状，指责中方管理者不允许当地工人建立工会，甚至吃饭、上厕所等。文章漏洞百出，但还是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美国人权组织甚至发去了质询邮件。

　　激进左翼联盟迅速窜红的“法宝”就是直接走中低层路线。抓住了希腊人不愿“勒紧裤腰带”的心态，激进左翼联盟反复强调紧缩给希腊带来的“灾难”，把国内的不满情绪转嫁于他国，进而给自己树立起不畏“压迫”的强硬形象。

　　“不管对中远还是对‘三驾马车’，希腊新政府秉持的都是一种赌徒心态。”韩秉宸说。

　　一切以“人民”的名义。所以上台后，新政府就立即开始兑现竞选承诺。然而，新内阁没有一上来就找长期逼迫希腊勒紧裤腰带还钱的国际债权人拼命，而是拿了一个中国项目来祭旗。

　　民粹主义的负担

　　其实早在新政党上台之前，德里查斯还是议员的时候，他就在电视节目中拿“希腊人民的利益”当起了幌子。一直为比港发展全力以赴的中远，也看作如同“三驾马车”等国际债权人一般，扣上了“占希腊便宜”的帽子。

　　“可客观数据并不支持德里查斯的论点。比港在中远进驻后的成绩十分亮眼，仅货物装卸量就由2010年的不足70万标准箱上升2014年的近300万标准箱。而投资扩建比港码头不仅改善了当地基础设施条件，更直接给失业率‘冠’绝欧洲的希腊增加1000多个工作岗位。希腊国家银行更认为，比港项目到2018年将使希腊国内生产总值增加2.5%，并创造大约12.5万个就业机会。”韩秉宸说。

　　《华尔街日报》也撰文称，中远投资比港是希腊近几年来最成功的私有化案例之一。

　　如果该计划执行下去，对中希两国来说，是双赢的局面，但民粹主义政党的上台，可能会让这种努力毁于一旦。

　　欧洲央行首席经济学家普拉特在希腊大选之前曾经警告，民粹主义政党在欧洲崛起应为各国政府敲响警钟，“一些国家的民粹主义政党承诺提供快速解决方案，但是他们只会带来灾难。”因为解决危机的正确方式是进行经济改革和结构调整。

　　《金融时报》一篇文章直接点明《民粹主义威胁全球经济》，因为糟糕的经济状况一般会引发情绪反应、社会和政治分裂、糟糕的决策及冲突扩大。

　　有分析指出，大危机中，决策者缺乏经验，又总是面临民粹主义、狭隘的民族主义和经济问题政治化这三座大山，政治家往往被短期民意绑架、被政治程序锁定和不敢突破意识形态束缚，这几乎是普遍的行为模式。

　　但这种民粹主义政策真的有效吗，能挽救经济吗？看看市场的反应就知道了。

　　希腊新政府上台后的第一天，股指就大跌10.55%，银行毫无悬念地成了“重灾区”，希腊国家银行暴跌27.9%、比雷埃夫斯银行狂泻26.1%，而叫停两项正在进行的私有化项目，也分别导致希腊公共电力公司和比雷埃夫斯港分别下跌15.4%和8.2%。而希腊三年期国债收益率飙至17%，10年期国债收益率再度突破10%。

　　“不守信带来的借贷成本过高、难度过大，伤害国际投资者的感情，必将使希腊创收成为天方夜谭，这些，齐普拉斯（希腊新任总理）不会不明白。”韩秉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