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华读书报》记者,舒晋瑜纵横于名流之间,有广阔的人脉和丰厚的写作资源。这既是优势,也容易迷失——许多人找上门来请求她写。然而她总本着自己对文学的整体观照,以“突围”的姿态放眼文坛,寻找代表人物或对文学有独特贡献的个体,试图勾勒文学的发展脉络,找到推动力量和制约因素。所以她的新书《说吧,从头说起》不是阿世之书,而是品质纯正的文学观察。
舒晋瑜是个有故事的人。她从外地一路打拼而来,人情练达,懂生活。这就使她特别关心作家的现实困境,而不是只盯住书斋案头,一味求雅。她从作家的来路入手,挖掘生活对作家的影响,因而能透过采访对象洋洋得意的自我感觉以及表面辉煌对真实的遮蔽,看到泪光,看到苦难,求实,去魅。这样的访谈,有文学人生的味道,能让人进入、体味。譬如阿来、苏童,因为他们有边地人、边缘人的身份,所以有很长的一段困境。在大的历史、社会背景下解剖作家个例,让人感受到历史的传承、根性的改变和时代的影响,因而“访谈”虽然植根于细部,却也关乎嬗递,是大文本。
舒晋瑜又是标准读书人。古今中外,用功甚勤,对一线作家的创作有深入的了解,所以话题能切入作家文本的内部,容不得他们左躲右闪。被访问者必须与她做平等的对话,如实道来,甚至包括一些“隐秘”的信息。这种基于文本的对谈,就有了实实在在的“文学”内容,甘苦得失,有了“在场”的依据,让读者感同身受,豁然开朗。正如雷达先生所说,她这种文字“含有诘问性,思辨性,创作心理探讨性等特点,信息量丰富。这种文章对于阅读,对于评论,对于文学史研究,都有参考价值,集合起来,给人琳琅满目之感。”
舒晋瑜还是一个怀揣着“一张文学地图”的人。她的广博、多识,使她顿开天眼——她既不匍匐于作家的多彩经历和文坛地位,也不匍匐于作家文本的纷繁耀目,而是始终融入自己的主观思考,发出“我看当代中国文学”式的智性观点,不时就有冷眼的回望,隐忍地发出尖利的点评。这拈花一笑,不露声色,就是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