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观鲸

　　早年读美国作家赫尔曼·梅尔维尔的小说《白鲸》，曾为亚哈船长追杀白鲸莫比·迪克，殊死搏斗、同归于尽的故事所震撼。

　　7月下旬，我与旅友从美国阿拉斯加州的首府朱诺乘游船驶向柔克群岛，出海去观赏鲸鱼，以了却近距离目睹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哺乳动物的夙愿。

　　淡蓝色的海面泛着粼粼细浪，游船平稳地穿行在植被蓊郁的大小岛屿之间，远处的雪峰银光闪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海面毫无动静。在这水波不兴的海湾中会有鲸鱼出没吗？我们不禁怀疑。船主大概猜出了乘客的心思，十分肯定地宣布：如果看不见鲸鱼，全额退船票。乘客们眼望窗外，将信将疑。

　　“看！鲸鱼。”舱内突然有人叫道。透过左舷的玻璃窗，隐约看见几百米外的水面上，一道十几米长的黑线快速游动，游着游着，冷不丁一条豆芽状的尾鳍翻出水面，瞬间没入海中。紧接着，后面尾随而来又出现了二三道呈黑线型的物体，移动极快迅速超越游船，偶尔会喷出一个两三米高的水柱，然后变戏法似地隐没于视线之外。众人正为鲸鱼这么快就消失，让人未能近前观赏而感到遗憾时，随着“哇”的一声惊叫，全船人顿时像注射了兴奋剂，一窝蜂地涌向甲板。正前方，大群海鸥聚集在百米开外的碧空中盘旋。水面上列队似地浮动着一串鲸鱼，约有十条左右，每条近十米长的黑色脊背宛若隆起的小丘。船主告诉我们，眼前出现的是虎鲸，也叫杀手鲸，喜欢家族性生活，通常是群体出没于波涛中。而先前看到的则是座头鲸，往往成双成对地活动。说话之间，船已行至距鲸群五六十米处。猛然间听“嘭”的巨响，浪花四溅，群鲸春笋破土一般跃出水面，又扎向海底，像举旗似地只露出黑色尾鳍，向来客招手，同时发出沉闷的啸声，仿佛在向驶近的游船致意，随后又献礼般地喷射起一个个带雾的泉柱。乘客们纷纷亮出各种照相器材，争先恐后地拍摄下面前这不可多得的珍贵景象。鲸群缓缓移动，海鸥散去聚来，每隔十多分钟就重复一次刚才的“表演”。几次过后，鲸群结队游向远方。游船也开始返航。

　　我们庆幸不虚此行。在阿拉斯加，人类与鲸鱼能如此和谐相处，得益于当地政府严禁捕杀鲸鱼，为之安装跟踪器，并且限制游船数量以防惊扰它们的正常繁育。善待动物，爱护大自然，已成为当今人类文明的重要准则。小说《白鲸》的作者假如活在今天，想必会推翻自己原著中的寓意——人类必须虐杀巨鲸以征服大自然。他将重新构思，把船长与白鲸之间的你死我活、势不两立改写成化敌为友、和睦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