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探绅士俱乐部

　　前不久，一位著名的英国社会学家约我在伦敦市中心见面。老先生在邮件上说：“你来我的俱乐部一起吃个简餐如何？”屏幕上“我的俱乐部”几个字让我既惊讶又兴奋，因为在这个语境下，“俱乐部”只有一个意思，即英国传统中上流社会的“绅士俱乐部”。

　　“绅士俱乐部”是英国的一大“特产”， 我在英国待了快9年了，除了从伦敦的圣詹姆斯宫周边那些宽阔宏伟的街道多次路过，还从来没有机会走进过那些看似低调却通体散发着“尊贵独享”气息的建筑。我对这些会所的想像还只停留在伍徳豪斯笔下的那些“老男孩俱乐部”：这些19世纪在咖啡馆文化基础上兴起的私人会所，虽然核心是为志趣相投的绅士提供社交圈子，但也是纨绔子弟的乐园，因为在这个对外封闭的环境里他们可以“无法无天”，在烟雾缭绕的屋子里极尽嬉闹喧嚣之能事，打着看书与聚餐的幌子，多少政治与社交八卦在这些老男孩之间交换呢？

　　当然，几年前英国就全面室内禁烟了，我想“烟雾缭绕”的情景应该已不复存在，而且很多俱乐部也向女性会员开放了，里边不再只有老男孩。不过加入俱乐部依然需要内部会员推荐、严格筛选、排队等重重手续，还需要缴纳昂贵的会费，因此属于哪家俱乐部常常是一个人的身份与喜好的象征。当这位德高望重的社会学家告诉我他是“皇家汽车俱乐部”的会员时，我忍俊不禁：哈！莫非这位老学者喜欢鼓捣精密汽车机械，抑或他私下里是个赛车高手？

　　我带着这些好奇欣然赴约。在俱乐部的门口遇见老社会学家，进门前他从手提袋里揪出一条领带草草系上，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这大概是会所最后一条关于着装的硬规矩啦！”老学者带我在会所里做了一个完整的参观：里面有各种球艺室，各种档次的餐厅与咖啡茶歇室。说实话，除了优越的地理位置和经典的老建筑之外，这个老牌会所并没有高档商业会所的奢华，连服务也并非那么殷勤。不过我想这恰恰和英国的很多其他事情一样，真正豪华的是其容纳的社会地位，而非其他。

　　一个下午，我抓紧机会向老先生请教：韦伯、布迪厄。但我的眼睛却停不住走神，一边扫描着阔亮的屋子里的沙发、躺椅、木椅、餐桌、咖啡桌、棋牌桌、老式书桌，一边想着在不同角落里各种舒适又放肆的看书姿势，我不由向老先生感叹：“哎！会所果然是个可以待上一天的地方！”

　　不过我对老先生加入老牌会所的动机仍有疑问：英国学者不是一般都标榜自己不屑于与上流社会传统的精英交往的吗，为什么他会加入这个由“皇家”冠名的会所？难道他是个超级汽车迷吗？老先生听后哈哈大笑，夸张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他的回答又给了我一个意外：“我对汽车可一点不感兴趣，但我离不开游泳，而这里有距离我常去的图书馆最近也是最棒的游泳池！比起同档次的商业游泳池，这里的会费可算便宜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