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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4年08月05日 星期二

住在三楼的岁月(名家话北京)

杨立新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4年08月05日   第 05 版)

  我们的首都剧场坐落在王府井大街的北端路东,是一座很漂亮的苏式建筑。门前有个不小的广场,站在广场上仰望十几层台阶上的剧场,觉得它很雄伟,很庄严肃穆。

  但是大多数观众都没有见过那紫红色丝绒大幕背后的首都剧场。按照最初的设计,剧场后台是一座呈凹字形分布的化妆楼,一共四层,同时容纳七八百人一起化妆是不成问题的。在漫长的计划经济年代,由于住房是紧缺“物资”,这里就成了剧院部分成员的宿舍——由单身家庭而拖儿带女……于是之、林连昆、苏民、吴桂苓、吕中还有很多演员都或长或短在这里住过。

  打倒“四人帮”以后,中国文化艺术的春天到来了。那是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的几年,我们也跟着忙起来了——剧院复排了《蔡文姬》。《蔡文姬》的复演轰动京城,观众竞相购票盛况空前。买票的观众从头天晚上开始排队,剧场前面的广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早晨9点售票之前,排了一宿队的观众生怕买不上,纷纷往前挤。虽然及时采取措施,宣布每人限购两张,最后还是把广场的南墙挤倒了……一出话剧,怎么能有这样强的吸引力呢?当时的我虽然还年轻,但是站在那倒塌的南墙边,我隐约感受到了什么——啊!人艺……原来观众们是这么需要她。

  住在三楼的时候,我住312房间。左面就是刘锦云和李龙云、王梓夫的“创作用房”,他们每天早上到院里来,在“创作用房”里聊天。午饭时到食堂打了饭,会有于是之或林兆华陪他们一起吃,吃饭时也喝上几盅,聊的是山南海北,上下五千年。于是之当时是剧本组组长,主抓创作。正是有了这样能长时间聚在一起的生活机缘,才成就了这几位“大家”精神上和创作构思上的碰撞,擦出了火花,像《小井胡同》《天下第一楼》《红白喜事》《狗儿爷涅槃》都是在那前后诞生的。

  渐渐地,我们长大了,成了家有了孩子,“宿舍区”的人口开始膨胀。每天下午5点前后,是后三四楼最热闹的时候。由于很多男演员和男舞美工作人员的媳妇在外工作,5点钟下班,路上还需一段时间,等到她们回来再操刀下厨,吃完饭就赶不上晚上的演出了。所以人艺的男同志,尤其是住在后三四楼的男同志,厨艺都不是一般了得的。楼道里一家挨一家,家家门前有个三屉桌,桌上做饭的家什一应俱全,矮凳上高压锅煤油炉呼呼作响,男人一个个操刀挥勺,煎、炒、烹、炸,互相切磋技艺也是常有的事。等媳妇们带着从幼儿园接回来的孩子到家,一起吃完晚饭,下楼化妆准备演出,哎,正是时候!

  剧场属于公共设施单位,防火检查相当严格。有一段时期,由于后楼住有大批的家属,消防部门下达了多次令首都剧场停止营业的通知。时任第一副院长的于是之反复找市政府,终于在1991年,由市里拨款,为后三四楼的住户,购买了东直门和劲松的30多套房子。搬离剧院的时候,有心人方义(北京人艺舞美)、李果,竟用相机拍了后三四楼大量的生活场景。现在看来,这些资料弥足珍贵。

  前些时,我问妻:“如若时空能倒流,你能忍受后台三楼的生活吗?”妻回忆着说:“什么叫能忍受吗?其实那时候的生活,还真挺好的。大家住在一起,挺有意思的。”是啊!挺有意思。就是这点儿意思,让我们记忆中的青春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让我们和首都剧场这个承载着我们梦想的建筑变得那样息息相关,让我们的生命和北京人艺画下深深的并行的轨迹。

  挺有意思啊,那住在三楼的岁月……

  (作者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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