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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4年06月17日 星期二

卢沟晓月(历史名人话京城)

王统照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4年06月17日   第 05 版)

  “苍凉自是长安日,呜咽原非陇头水。”这是清代诗人咏卢沟桥的佳句。

  桥工的建造既不在北宋时代,也不开始于蒙古人的占据北平。金人与南宋南北相争时,于大定二十九年六月方将这河上的木桥换了,用石料造成,这是见之于金代的诏书,据说:“明昌二年三月桥成,敕命名广利,并建东西廊以便旅客。”

  经过元明两代都有重修。“东西长六十六丈,南北宽二丈四尺,两栏宽二尺四寸,石栏一百四十,桥孔十有一,第六孔适当河之中流。”按清乾隆五十年重修的统计,对此桥的长短大小有此说明,使人(没有到过的)可以想象它的雄壮。

  从前以北平左近的县分属顺天府,也就是所谓京兆区。经过名人题咏的,京兆区内有八种胜景:例如西山霁雪,居庸叠翠,玉泉垂虹等,都是很幽美的山川风物。卢沟不过有一道大桥,却居然也与西山居庸关一样刊入八景之一,便是极富诗意的“卢沟晓月”。

  本来,“杨柳岸晓风残月”是最易引动从前旅人的感喟与欣赏的凌晨早发的光景;何况在远来的巨流上有一道雄伟壮丽的石桥;又是出入京都的孔道,多少官吏、士人、商贾、农、工,为了事业,为了生活,为了游览,他们不能不到这名利所萃的京城,也不能不在夕阳返照,或东方未明时打从这古代的桥上经过。你想,在交通工具还没有如今迅速便利的时候,车马,担签,来往奔驰,再加上每个行人谁没有忧、喜、欣、戚的真感横在心头,谁不为“生之活动”在精神上负一份重担?

  不过,单以“晓月”形容卢沟桥之美,据传说是另有原因:每当旧历的月尽头,(晦日)天快晓时,下弦的钩月在别处还看不分明,如有人赶到此桥上,他偏先得清光。这俗传的道理是否可靠,不能不令人疑惑。其实,卢沟桥也不过高起一些,难道同一时间在西山山顶,或北平城内的白塔(北海山上)上,看那晦晓的月亮,会比卢沟桥上不如?不过,话还是不这么拘板说为妙,用“晓月”陪衬卢沟桥的实是一位善于想象而又身经的艺术家的妙语,本来不预备后人去作科学的测验。你想“一日之计在于晨”,何况是行人的早发。朝气清濛,烘托出那勾人思感的月亮——上浮青天,下嵌白石的巨桥。京城的雉堞若隐若现,西山的云翳似近似远,大野无边,黄流激奔……这样光,这样色彩,这样地点与建筑,不管是料峭的春晨,凄冷的秋晓,景物虽然随时有变,但若无雨雪的降临,每月末五更头的月亮,白石桥,大野,黄流,总可凑成一幅佳画,渲染飘浮于行旅者的心灵深处,发生出多少样反射的美感。

  你说:偏以“晓月”陪衬这“碧草卢沟”(清刘履芬的《鸥梦词》中有长亭怨一阕,起语是:叹销春间关轮铁,碧草卢沟,短长程接),不是最相称的“妙境”么?

  无论你是否身经其地,现在,你对于这名标历史的胜迹,大约不止于“发思古之幽情”罢?其实,即以思古而论也尽够你深思,咏叹,有无穷的兴感!何况血痕染过那些石狮的鬈鬣,白骨在桥上的轮迹里腐化,漠漠风沙,呜咽河流,自然会造成一篇悲壮的史诗。就是万古长存的“晓月”也必定对你惨笑,对你冷觑,不是昔日的温柔,幽丽,只引动你的“清念”。

  桥下的黄流,日夜呜咽,泛挹着青空的灏气;伴守着沉默的郊原。……

  他们都等待着有明光大来与洪涛冲荡的一日,——那一日的清晓。

  (作者为作家。上文为《少年读物》作。本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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