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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4年06月06日 星期五

文物修复那些事儿

尹晓宇 胡程远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4年06月06日   第 15 版)

  单嘉玖在修复书画
  单嘉玖提供

  忙碌的瓷器修复工作室
  胡程远摄

  待修复的瓷碗
  胡程远摄

  防毒面具、乳胶手套,“全副武装”的窦一村正在把被丙酮浸湿的海泡石粉糊在一块饼干大小的石质文物碎块的断面上,这是在去除一尊佛像上老化的胶黏剂。刺鼻的气味弥漫在陶瓷器修复室里。

  故宫,除了大量国宝,还有一群修国宝的人。

    

  利器

  待修复的文物和各种工具,让这间60平方米左右的陶瓷修复工作室显得特别拥挤。

  修复的主要工作在屋子中央的大桌子上完成,破损的文物摆满桌子,有康熙年间的瓷碗、南北朝时期的石佛、破损的唐三彩……

  林林总总的修复工具、材料及试剂散落其间,抹刀、颜料、牙刷、汤勺……

  通常每一件文物的保护修复工作都分为几个步骤,而不同步骤所需要的工具和材料又都不相同。超市里的塑料整理箱被用来罩住两个刚糊好清洁材料的石造像,既可以避免附着灰尘,同时减少试剂挥发速度,增加试剂的作用时间。

  在书画修复工作室,工作人员自制的棕色大毛刷摸起来软软的,原有的硬茬已经被磨掉,避免了在刷纸时刮破纸张表面。

  不过,修复工作当中,也有一些高科技。

  文保科技部的实验室有很多高精尖的科学仪器,每一件需要进行保护修复的文物,都需要使用仪器进行科学的分析检测,如鉴别老化修复材料种类,病害的种类及成因等。

  传承

  今天的文物修复工作,主要依赖的还是师傅们一代代传下来的手艺。

  如古书画的修复,包括去污、清洗、揭旧、托心、隐补、覆背、砑装等步骤,“书画性命全关于揭”的诀窍从明代流传至今。

  然而,虽然基本原则不会变,但由于每个人对技术要领掌握得不一样,不同人之间的技法也会有所差别,这就在客观上造成了书画修复的特殊技艺和实际经验的传授,目前仍然是靠手把手的传帮带。

  “书画修复的基本程序虽然一样,但是由于受损原因不同,具体到每一幅画上的受损情况往往千差万别,修复过程也就不可能完全相同,有时会遇到新问题。这时就得靠经验,所以书画修复很难用唯一的一种的方法去概括。”在故宫从事书画修复30多年的单嘉玖感慨。

  如普通书画的清洗一般采用“活水去污”的方法,操作时先将洗案斜置,由画的上方施水,再用排笔擀压画面,通过水的流动带走污渍。但单嘉玖在修复《弘历鉴古图》时,为了最大程度保持原作的风貌,选用了“空淋吸附法”,即将洗案平置,用排笔蘸水,在需要清洗的部位上方悬空淋水,待画面浸透后,再用净巾将水吸走。

  国外博物馆收藏的不少中国画也会送至故宫修复,德国某博物馆收藏的《双鹤群禽图》就是送到故宫由单嘉玖修复的。

  革新

  修旧如旧,这一文物修复的理念在陶瓷修复领域正在被打破。

  “在2米外看不出来,但在20厘米的距离外,应该要看得出来,国际上普遍是这么个标准。”王五胜拿起桌上那只还没修复完的康熙瓷碗,近观时,可以看到粘贴的痕迹,而对脱落彩釉的补笔,也只是选用了跟原来相近的颜色,目的也是在保持整体艺术和谐的基础上要看出来是修复过的。

  几十年前可不是这样,王五胜学徒那会儿还是讲究修复完毕后要看不出痕迹。

  2005年,修复一件唐三彩马的时候,王五胜有了一些新体会。

  那件文物在民国的时候已经被修复过一次,但涂的胶已经松动,马肚子上也出现了裂纹,有碎裂的危险。

  “你看,这就是一味的要做旧,胶涂得太多,老化后对文物形成了二次污染和破坏。”王五胜指着一只马腿给我们看。在陶瓷断裂处的修补上,商业化处理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会在缺损处涂敷大量黄土,造成出土的假象,使用不合适的粘合剂。黏合剂在加热软化过程中,因操作不当又造成黏结剂碳化,渗入陶瓷的釉子里,破坏瓷器原有质地。在后来的修复里,马腿中缺失的部分换成了高分子材料而不是原来的陶土。

  历史价值、艺术价值、科学价值,是王五胜认定的文物修复标准。而科学的精神,在他的徒弟窦一村身上则更是明显。

  一大摞中英文的专业书籍和文献摆在他的办公桌上,由于文物保护修复等各个领域发展很快,及时获取新的信息和知识是一项需要长期坚持且必不可少的工作。对窦一村来讲,使文物保护修复工作更加规范、严谨和科学,是他正在身体力行的事情。

  情怀

  “第一次进故宫的这个门洞,心情特别激动,感觉头发都要竖起来!”温文尔雅的王五胜谈起他当年首次走进故宫神武门的情景,眼神炯炯,声音一下高亢起来。

  凝视着窗外的小院子,1983年入宫的王五胜言语中无不透着对这座世界最大宫殿的感情:“清晨一个人站在大殿中,心情会特别愉悦。我对这里每一扇门每一道墙,都特别喜欢。”

  作为著名明清历史学家、档案学家、古建专家、原故宫博物院副院长单士元的女儿,单嘉玖小时候经常在故宫里玩耍。可是,她进入故宫工作却十分偶然。

  在故宫工作了70多年的父亲有个原则,叫作“搞文物、不玩文物”。家里没有藏画,在装裱知识上更是空白的单嘉玖,“上山下乡”结束回到北京时正赶上故宫招人,她懵懵懂懂地报了名,从此踏上了35年的书画修复之路。

  “仅基本功就练了一年。”单嘉玖回忆,师傅把一沓纸往桌上一搁,上面放把工具刀,师傅就不说话了,她就开始“刮纸”,就是把纸上的脏东西刮掉,还得保持纸张的完整、光洁,通过这个过程练刀的技巧、力度。然后是裁纸、刷纸,练“格方”,使纸变得规矩、方正。既锻炼了基本功,也磨炼了性情、铸就修复过程需要的那种特殊定力。

  书画修复室是故宫里的明星修复室,《清明上河图》、《米芾苕溪帖》等名作就是经由这里的前辈修复得天衣无缝,而单嘉玖的师傅就是修复了《五牛图》的孙承枝。

  提到师傅,单嘉玖放慢了语速:“干活时师傅就在一边看着,修完了他们会认真检查。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真的非常幸运。”

  现在的书画修复室依然非常简陋,3张大桌子渐次排开,桌上放着正在修复的画,墙上像打了无数补丁,都是书画绷平时留下的纸边,已经有三十多层,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国宝修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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