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山水之美 绘岭南春韵

　　陈金章艺术简历

　　陈金章，1929年出生，广东化州人，广州美术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原中国画系主任，岭南画派纪念馆馆长，广东省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1989年荣获全国优秀教师称号，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擅长中国山水画，代表作品有：《南方的森林》收入《中国现代美术全集》，《长江的黎明》获中南各省美术作品展一等奖，《龙腾虎跃》、《枣园春》均获广东美术作品展一等奖。作品《枣园春》被毛主席纪念堂收藏，《云山图》被故宫博物院收藏，《报春图》被广州白云国际机场收藏。他的作品在泰国、日本、马来西亚、澳大利亚、东欧诸国及我国香港、澳门等地展出，其作品多次参加全国美展。

　　山水画家陈金章，解放前曾在广州市艺术专科学校国画科学习，解放后又在广州华南人民文学艺术院美术系、中南美术专科学校绘画系，接受西画写实造型与色彩技法的科班训练，他曾师从岭南派大家高剑父、关山月、黎雄才，当他投身于山水画创作时，西方文化艺术的濡染，便自然地融会于他的笔墨，并形成他独具个性的艺术风格。

　　山水画创作有三大要素：笔墨、丘壑、气象。笔墨乃性情之具，笔墨不仅要状物，更要写情。笔墨的感觉、灵气，来自画家对物象的妙悟与感兴，其会心之处，直通心灵的深层。树石云水的自然形态统属于丘壑，其笔墨与自然丘壑的融合，创生出艺术中的第二自然，也就是艺术家胸中丘壑意象的物化。自然形态的树石云水，不同于艺术形象中的树石云水，其区别在于：要超越自然形态的形似，而达到“气质具盛”之境，亦即气韵生动、气象蓊郁的境界。恽南田有言：“得形体不如得笔法，得笔法不如得气象。”而山水画的生命——气象，实乃在笔墨与丘壑的相遇相融中发生。诚如沈宗骞所言：“笔墨性情之生气，与天地之生气合并而出之。”（《芥舟学画编》）

　　陈金章继承岭南画派的传统，注重写生，他的山水画讲究造型，他笔下的树石云水形象决不空泛羸弱，而追求质坚气浩、气质具盛。他的作品不仅具有写实精神，更富有奇情壮彩的浪漫情怀。他的作品不仅大气滂沱，而且逸趣横生。他追求天趣，他的那些成功之作，具有自然天成之妙。

　　（一）

　　水是万物的生命之源，是山水画的血脉，是灵气的源泉。山水画家若不善画水，就成了跛足将军，难成大气候。陈金章不但擅画水，而且长于以水为主体，作气势滂沱的大块文章。水活物也，他把水的喷薄、激射之气，汪洋、回环之势，沉静、渊深之性，柔弱、潺涓之态，尽现于笔端。在《幽谷鸣泉》、《秋声》、《巴山蜀水》、《春醒》等作品中，他把水的多种形态、气象，诸如，或瀑布悬空，或溅扑入地，或鲸跃龙腾，或水烟似雾，或湍急争流，或溪水淙淙，做了富于激情的描绘。

　　画山水布局最关大要，而布局先须相势，以使势以御气，气以成势，通幅气势相生，气脉流灌。全盘皆活。陈金章作画深得相势之妙谛，他巧用对角线以造成通贯全局之动势气象，独有心得。

　　他的代表作《春醒》，写春水涌流气象，就巧用斜贯横幅全局之大对角线，使溪水滔滔汩汩顺势而下，而流经中部的弧形线，既强化水的奔流意象，又美化水的运动体式。两岸杂树蓊蔚葱茂，含烟雾之幽冥，石岸用笔坚挺浑融，含水气之苍润。妙合天趣，得自然之风流。

　　《巴山蜀水》则更上一层楼，把对角线作S形反向弯曲延伸，画家妙用以“藏”彰“露”手法，“藏”使水源幽远无尽，“露”使大河激流澎湃，弯曲使水体狂奔之力更具弯弓待发之势，而非一泻无余。造成惊涛拍岸，飞舟已过万重山的险境。清人方薰说：“丘壑之难在夺势，势不夺则境无夷险也。”（《山静居画论》）陈金章深度夺势之奥妙。

　　他的《幽谷鸣泉》与前者同工而异曲，把对角线作复式宕跌处理，使气势更加浩阔汹涌，气象愈加雄迈恢宏。陡崖绝壑，水口惊目，喷涌激荡，浩渺千里，气盛之美难以复加。

　　他的《秋声》堪称神来之笔。他把虚实相生之法，运用得得心应手。所谓“实景清而空境现，空境现而神境生。“就是虚实互化之法的经验描述。画家匠心独运，以对角线为界，把整幅画面空间一分为二，左下部写实景，林木苍郁峥嵘，树冠随风婆娑。右上部写空景，水势浩渺，境极旷荡，画面以大虚、大实构成强对比。”白者极白，黑者极黑，不合而合，而白者反多余韵”（华琳《南宗抉秘》）画家用心不仅在有笔墨处，更在无笔墨处，因而才能情通象外。空白处绝非空无，而是气吞云梦，满纸皆画，空虚处反而让人心旌摇荡，思接千载。

　　陈金章利用对角线的空间长度、斜向动势冲力、隐性心理张力，相势、夺势、造势，活用变化，富有创造性的结构出惊心夺魄的山河气象，发扬光大岭南画派的创新精神，续写当代山水画的新境界、新篇章，可喜可贺。

　　文以气为主。山水画也最讲气势、气脉、气象，陈金章的这批作品，气概成章，气脉连贯，宛若一块元气团结而成，把大自然的蓬勃生机、内在气韵，沛然溢于画面。古人云：“奇辞大句，须得胸中瑰伟飞腾之气，驱之以行”，否则气不能举其体。因之，惟有养吾胸中浩然之气，方能把作品中气盛之美的境界，提升到新高度。

　　（二）

　　在山水画的布局中，有偏局、正局、偏正互济的布局之法。陈金章有时采用偏局构图，比如《云山初晚》属左偏局，而《山高水长》又用右偏局的构图手法。用以表现奇峰如削，直上云汉，苍松横挂，瀑布悬空，云烟飘渺之境。景奇，用笔须正，画家行笔运墨顺峭壁耸立之势，直起直落，有如篆书笔意，苍浑而柔中含刚。近景山石则以倾斜取势，用隶书笔意，阔笔浓墨，森然刚猛，顿挫铿锵。苍松或横挂倒悬，或魔云撑空，以欹斜衬托矗立，变化生奇矣。

　　明代四大家的沈石田，才力过人，四十后方敢作大幅，足见巨幛鸿幅局势之难布。陈金章师法北宋全景式山水，爱作鸿幅巨构。他的《云山行》、《峡江游云》堪称姊妹篇。前者，写重山大岭的龙脉动势，跌宕绵延，浩阔无际，以烘托出云雾的飞腾弥漫，构成苍茫幽微，极具生命活力的画图。此图巧用老子“无之以为用”的哲学思想，在大面积的云烟空白中，象外求象，让思致飞翔。而《峡江游云》图，写千峰万壑，迤逦层叠，有变换之奇，无重复至弊。云烟吞吐，有飘渺流逸之趣，无拥塞阻滞之疾。全图前后承接，左右照应，气脉贯注无填补生造痕迹。全局观揽，开合纵横，相生相应，通体联络，密不迫塞，疏不空松，节奏韵律，自然天成。写大江东去，挟风带雾，气吞云汉。舟楫往还，乘风破浪，情志摩天。大幅度，大气派，磊落恣肆，抒写祖国大山大江气象。

　　（三）

　　“凡写四时之景飞，风味不同，阴晴各异，审时度侯为之”（《石涛画语录》）。画家要善于讲究时令、节侯、季节等物候特征，审时度侯，洞幽发微，见微知著，体察并把握自然地细微变化，才能用意入微，触手生春。陈金章在一系列的作品，诸如《春临大地》、《报春图》、《南方的森林》、《雨榕》、《风雨越千年》等作品中，都做了不同情调的出色表达。

　　在《春临大地》中画家描绘了一片参差错落的老林，老柯雄迈，枝杈曲苍劲，穿插掩映，交柯接影，不见尽头，大有远看春色近却无的气氛。画家巧用淡墨晕染与虚白相结合的画法，表达湿气上蒸，轻烟杳暝气象，把似有地气蒸腾欲动，春天阳和之气初升，万物苏醒萌动的微茫感觉，做了细腻的视觉表达。给人以地气氤氲，变化不居，既苍茫蕴藉，又静穆丰韵的诗意。而《报春图》则判然有别，满幅木棉树，层叠掩映，高大挺拔，乔柯有昂霄之姿，红花盛开，有云霞飘渺之致。呈现出风日暄和，飞鸟高翔，春色明媚景象。

　　陈金章独出灵裁，以笔墨性情之生气和万物之生气，得趣合天，随自然而出之。其笔下的景象，内蕴着自然地盎然生机、灌注着画家胸中的浩瀚之气，与造化同根，得自然之性，成锤炉之功，活泼泼地呈现出大自然勃如荡如的气象。

　　（四）

　　古人常借弱柳扶风意象来表现春意之盎然，画柳若不见春阳之气象，空留柳树之形似，胶柱鼓瑟，突显刻画之迹，就有违中国画的基本精神了。陈金章画春回大地，能把握住春季的物候特征，把地气氤氲、阴阳气交，万物润泽、苏醒的气象做了可视的形象描绘。

　　他的《南方的森林》则是另一番景象，此图笔墨苍雄浑厚，乔木、灌木共生竞存，蓊郁葱茏，更有气根悬挂，藤萝攀附，盘根错节，密不通风，乱而不乱，尽显南国雨林气象。画家以重墨写密林浓荫的幽暗深邃，以留白绘逆光的斑斓明丽，林木群落共生竞存的葳蕤盛懋、纠缠重深，流溢出大自然的磅礴生意。“天之大德曰生”，彰显出画家歌吟自然生命的情怀。

　　《风雨越千年》笔走龙蛇，苍莽老辣，力举千斤，内涵了对阅尽千年沧桑，历尽世代风雷激电，而能傲然挺立的伟大生命的崇高礼赞。壮怀激烈。《雨榕》、《月华如练》则以水墨淋漓如烟似雾的背景，托出笔健而墨枯，骨劲而气猛，疾涩顿挫，以苍莽沉雄之笔墨，于鸿蒙初开中披露大自然的幽奥与神秘。引发探索的思致。这些作品都画得解衣盘礴，激情四射，让人随画家创造的意境而游目骋怀。

　　上述作品各有各的情调、气象，但也可以寻找其共同的特点：超越一石一树，一丘一壑的形似，而把重点放在以自家独创的笔墨，抒写心灵的触动与感兴，创生林木、云水、山峦之净胜意象，表现山川气脉的涌动，大自然的内在生命，董逌评李成画山水，说李成的“绝人处不在真形”，而在于能画出“天机之动”，陈金章的山水画注重体悟自然运化之道，就继承了传统山水画的这种文化精神。

　　陈金章在岭南派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注重师法自然，融合西法的艺术经验，写造化之风神，抒自家之情怀，歌吟天地，意境独造。他紧随时代，大胆求索，为山水画开疆拓土，创造出一片时代需要的新的精神绿洲。他的锐意创新，结构新体式、创作新的笔墨语言形态的文化精神，给同道以启迪。他的奉献和成就，使他独领风骚，成为当代岭南山水画派的一大家。他曾作为岭南画派艺术馆常务副馆长，为推动岭南学派艺术的发展而尽力，而今又以自己的艺术创造，为岭南画派艺术史续写了光彩动人的新篇。

　　 （宋善娟 袁莉萍 编辑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