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位建筑师,张华最近总在纠结于他的梦境。在梦里时隐时现的一些幻境,让他在对着设计图纸冥思苦想的时候,有时豁然开朗,有时却愈加困顿。其实,张华的朋友都认为:他不是一个过于相信灵感的建筑师,虽然那些出自他的手笔的作品往往被评论者认为有着“出乎意料的造型”、具有“梦幻般的色彩”,但是,除了最初的设计动机,他更愿意让这些有着不一般空间造型的建筑,在数学原理中找到根基。
奏响“文化建筑交响曲”
自从1978年进入天津大学建筑系学习,张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校园。刚毕业的时候,系里老先生们对张华的评价是“不循规蹈矩的倔人”。上世纪80年代,“风格张扬”似乎不是一句对年轻人充满鼓励的话,尤其在建筑界,风格张扬、充满个性的作品,几乎没有被建起来的需要,也没有建起来的可能。40至50岁是建筑师的黄金年龄,张华却在此期间原地踏步,虚掷光阴。
好在那时候的张华除了有自己的玄思妙想,还是一个学院基本功过硬的年轻人,符合委托方需要的设计,他总是尽心尽力,颇受好评。就像当年的很多艺术家一样,虽然对现代艺术满怀热情,但却从传统艺术起步,一点点地探索着自己的艺术空间与艺术语言。
现在,张华最感兴趣的是设计文化建筑,因为在世界范围内,博物馆等文化建筑除了展示各类藏品,还是一个展示建筑的舞台,而各国各地区的文化建筑,本身也是一场建筑秀。从天津蓟县地质博物馆、陕西宝鸡青铜器博物馆、柳州奇石展览馆、余庆成泥塑美术馆,到正在构思的海南植物博物馆,张华已经奏响了他的“文化建筑交响曲”——他的这些作品,最大的看点是没有半点雷同,从语言到符号,从造型到流线,每一件作品都是独特的音符,这种独特性,正是张华的心思所在。
石头与数学
熟悉张华的朋友都知道,他还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奇石。张华这人很有一股倔劲,只要迷上什么,就轻易不会出来。那时候,张华把辛苦设计所得的酬劳几乎都换成了一块块石头,许多朋友觉得他“疯掉了”;近两年,名贵奇石价格暴涨,朋友们又都夸他“有眼光”。其实,当初张华玩石头压根儿没想过升值,只是凭着直觉,觉得那一块块造型各异,沉睡了上亿年的石头出乎艺术家的想象,是真正鬼斧神工的大自然艺术。
也正是从这些石头上,张华创造了建筑“流形”的概念。“流形”的概念严格来说是一个数学概念,但是在张华的理解中,数学、哲学甚至宗教,都可以在建筑空间结构里体现出来。
在张华的设计理念中,“流形”建筑是一个自然、物理或化学等过程的抽象表现,与之对应的建筑空间形体是处于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中,每一个局部都与左右相邻的部分相似又不相似,是一连串持续在改变中的过渡实体,兼具拓扑和分形两个特征。所以,在张华的设计中,既有来自于奇石的感性色彩,也凝聚着来自于数学的理性色彩,同时饱含着东方的内敛和西方的张扬。
像一块泥巴撞向大地
对于一个城市,人们对它的第一印象往往源于建筑。“即使如此,建筑也不是永恒的。”张华更愿意相信一切只是一场过程,在时间的刷洗下,建筑会有它的青春期,也会走向衰老,走向枯竭。在对学生们讲解如何用建筑体现建筑的生命力时,张华往往会用一个很形象的比喻:摔泥巴。在一块泥巴离开你手心撞向大地的时候,它的状态应该是最有生命力的。它充满张力,穿越时空,充满爆发力并随时准备改变形状。几乎在张华设计的所有建筑中,都充满着节奏感、不确定的张力与仿佛随时可以改变的造型。
在张华看来,建筑作为城市里体量最大的公共艺术形式,应该更加体现文化创造力。凝聚着冲击力与创造力的建筑,可以改变一座城市的气质。而平庸的建筑,只会让城市愈加平庸。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的土地上,能够更多地伫立着我们自己建筑师的作品。
每每在夜深人静的工作室中神游,张华会随手在纸上勾勒一些有意思的草图,这些没有甲方委托设计的建筑草图天马行空,就像是一只只在蓝天上自由翱翔的飞鸟,只有它们自己知道,将要飞向的乐土,是多么的富有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