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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2年12月29日 星期六

东沙古镇看古今

武弱文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2年12月29日   第 07 版)

  东沙古镇是浙江省岱山县一个幸存的海岛古镇,与江浙一带的陆地小镇很不一样,古镇前面是海,后面是山,镇中心没有小桥流水,是实心的小巷小街和后院。这也使它多了海的气势,多了山的韵致,多了岛的独特。

  这一片海,叫岱衢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岱衢洋里冒出了数不清的大黄鱼,大黄鱼洄游到这里产卵,每年春夏之交形成大黄鱼渔汛,金光灿灿的大黄鱼,把海都染黄了,大黄鱼“咕咕”的叫声,彻夜不息。岱衢洋从此成了大黄鱼的故乡。据说秦代时徐福的船队曾停泊在这里,徐福想把这里作为继续东行的中转站,便把三千童男童女和百作工匠中的一部分留了下来,这些留下来的人,和当地的河姆渡羽人一起,打桩捕鱼,搭篷晒鲞,渐渐形成了一个临海小渔村。 

  唐时,这里是高丽使臣来唐朝时的必经中转休憩站,有供使臣住宿的驿馆,发展成为小集镇,并且有了更响亮的名字:东沙镇。明清两代,朝廷先后两次海禁,吃大黄鱼为生的镇上居民,被迫内迁,东沙镇,成了一座空镇,渐渐地,木头做的房子,都化做了尘土。等到开禁的时候,已是公元1688年(清康熙二十七年)了。

  海禁一开,东沙古渔镇上,很快冒出了数不清的渔民和鱼商,冒出了数不清的鱼行和商店,冒出了一个叫横街的丁字形鱼市。远近的人们津津乐道地传递出一条极富煽动性的消息:东沙这地方“门前一港金(大黄鱼)”。当时,渔民在岱衢洋里意外地捞到了密集的大黄鱼,鱼大价好,渔民的腰包很快鼓起来。第一批到岱衢洋来捞鱼的,都成了殷实人家,他们在东沙古镇的废墟上,又开始造房,造二层的楼房,楼上住人,楼下做店铺。鱼商、丝绸商、米商、木材商、百货商陆续登岛,在这里营生;柴炭、毛竹、铁器、绳索等商行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东沙古镇很快恢复了生机,横街渔市日夜繁忙。冒出来的这些带海味的二层房子,依山而建,黑瓦灰墙,飞檐翘梁,木头上雕着花,房与房之间层次分明,尽管房屋主人一再费尽心思藏愚守拙,藏富不露,但外人一看就知道这里殷实人家多,再加上古镇的天主教堂、老银行商号这些特别扎眼的欧式建筑对人们视觉和心态的冲击,当时的人们开始艳羡地称古镇为海上“渔都”。每逢渔汛,江苏、浙江、福建诸省的渔船不召自来,都冲着金灿灿的黄鱼而来,“船以千计,人以万计”。

  疯狂的捕捞,海也会淘空,到上世纪70年代初,人们突然发现,大黄鱼少了。岱衢洋是古镇的第一层肌肤,大黄鱼是古镇的第二层肌肤,没有了大黄鱼,古镇开始快速地枯萎,又一次走向破落。渔埠上的渔船一天比一天少,横街上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少,深院大门的铜环上生了绿锈,瓦檐上长出了青草……商人不再来投资,远处的渔民不再光顾,本地渔民活络一点的,陆续往外迁走。东沙古镇因大黄鱼而兴盛,也因大黄鱼而败落,鱼去海空,人去楼空,剩下一些白发翁媪,守着风光不再的家园,守着不老的横街街口。 

  我抵达古镇时,正是古镇的黄昏。湿湿的古街道,依然漫洒着一层海的咸涩。曾经,这里铺幌招摇,人声鼎沸;曾经,依镇临海的20多座渔埠头上,渔船排起10多里的壮观长龙,渔船上的渔工,从各船络绎而出,上横街喝老酒,吃香干,顺带捎些布和日用品回去;曾经,横街最兴盛时,3000多艘渔船集聚岱衢洋赶大黄鱼汛,收购大黄鱼的鱼厂有近200家,古镇有几十万斤的海鲜吞吐能力;曾经,这里可遥遥看到岱衢洋里的桅樯如林,帆影点点;曾经,可不时听到“渔船拢洋了!渔船拢洋了!”的急切呼喝声……

  我看完中国渔业博物馆,看完横街,意犹未尽。山嘴头、兰田、沙河口,我都想去走走。我想去老河、戊辰河边看看古镇居民担水的古石径,我想去看看腌鱼的落地桶,我想去摸摸晒鱼的竹簟,我要到红祥棉布店、聚泰祥绸缎庄、严永顺米店、三阳泰南货、鼎和园香干、王茂兴老酒、高元春饼店等这些经历了百年海风吹打的老字号里去坐坐。我嗅到了古镇久远的独行味道:鱼鲞的清香、香干的脆香、老酒的醇香。我听到了古镇不一样的声音:从渔网倾倒鱼时的“啪啪”声、菜刀切入鱼时的“吱吱”声、渔民腰间的铜板碰响时的“叮当”声……我冥想着,或许多年后,大黄鱼回来了,古镇又鲜活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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