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一椅一世界》专栏从2011年4月8日刊登第一篇《桌椅板凳的“小”不列颠》至今,已刊出逾50篇文章。作者张悦悦也为越来越多的读者所喜爱,有人喜其文风清新沉稳,有人爱其思想深厚,也有人赞其内容真挚,易与读者共鸣。其中,有一位老读者、资深报人写下了自己对《一桌一椅一世界》的理解。本版将该文与张悦悦的答信一并刊出,以便读者感知两位作者间由文字而生成的抚掌相知之乐。
——编者
穿越时空的一桌一椅
——读张悦悦文章
今年国庆假日,忘年交老朋友苏霞带来了她女儿张悦悦的文章剪辑,这是悦悦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写的题为《一桌一椅一世界》的专栏文章。我拿回家,一口气读来,只觉得耳目一新,仿佛在湿润的森林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沁人心脾。好久没有这种清爽而又轻松的感觉了。
悦悦把我带进了那个以20所“罗素联盟”大学为主导的学术圈子里,随她一起游荡,去看那些好奇、探讨、争辩,做学问的人和他们的生活。
她告诉我,现今有一个新生的学科:合成生物学,它对绿色能源、医疗、农业、材料等领域有深远影响,被称为“笫四次工业革命”。
她告诉我,英国大学里经常举办的各种各样的研讨会。把先锋艺术家请进科研实验室,把顶级科学家拉入艺术家的话语圈。人们不再是简单地提倡“多才多艺”和“跨学科培养”,而是强调会不会把音乐思路“应用”到生物实验设计上,会不会把数学模型“翻译”成生物表达。各种各样的研讨会,正在促进着不同学科的思维模式和语言范式的交互转换。以探寻真理为己任的科学研究,必然得益于艺术的开放性、灵活性和反思性。
她告诉我,又是一年考试时,英囯的那些大学生们,往往在阳光充足的时候,会聚集在一些草坪上,铺开大野餐巾,或躺或坐,在享受阳光的同时,抱着书本复习。现在讲究的是通过考试来考察学生对某一领域提纲挈领的掌握。这种源自心理学的基构理论运用到教育界,强调的是人对外物的认知不是通过一砖一瓦的积累,而是通过一个或多个熟悉的基本框架,把现实世界的信息编织在一起掌握理解。
她还告诉我,她朋友的一位在中学读书的小女儿,给她们带来一大罐子自做的曲奇饼干。我们也曾见到一些中学生,家务活不会做,家长也不忍心让孩子做。这位小姑娘来英国前也是如此。但是现在,英囯学校里刻意授给学生这些“生活常识”,并鼓励学生探索怎样才能把这些寻常琐事做得有创意。在这种氛围中,小姑娘开始一边玩转法语、西班牙语,冲击牛津、剑桥,一边研究各种糕点书籍;一边打点出国考察行李,一边烘烤曲奇饼干。朋友说,我第一次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上学的目的是为了学会怎么生活!
她还告诉我,她在伦敦逛书店;她还告诉我,看棒球赛及球场内外种种;在学生食堂;在火车上……
她不愧当年中学生通讯社记者的实践锻炼,也不愧曾举起相机镜头,摄下一个个精彩瞬间的阅历,她在一桌一椅的“小不列颠”,穿越时空地展现给我们一个真实的“大世界”。看到悦悦的文章,真的是“悦悦”——心情愉悦。
不仅如此,读了悦悦的文章,我更为欣喜的是,在海外的另一个世界里,我们有着潜心治学,在学术最前沿,思考着、奋进着的悦悦和悦悦们,这才是我们的希望所在。
——83岁老翁宋群2012年10月9日于北京
我们都去时空穿越
——答谢宋群先生
前两周妈妈转来宋群先生对我专栏的评价,读了特别开心,一直想写回复,不过因为每周要讲的课太多,所以拖延至今。写回复,一来是感谢宋群先生的鼓励,二来专栏已过50期,我也想回顾一下我写这个专栏的初衷,而这时候收到宋先生的评价真是很巧。所谓巧,是因为我希望专栏传递的信息和我当年翻看《绿的眷恋》时的感受有些许平行。
《绿的眷恋》是宋群先生上世纪90年代初出版的一本关于军旅生活的合集。开始我只是出于对“身边的作家”的好奇才翻开这本书,没想到一口气就看完了,其清新的文字风格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尤其让我觉得有趣的是,这位前辈居然让我对没有任何交集的军旅生活感到既新奇又亲切——你说这是什么写作手法?
对写作理论我一无所知,所以我也总结不出个门道来。不过我是个社会学者,我关心人与人之间怎么从陌生到沟通。从社会学角度看,好文字的力量不在于其精简平润,而在于它能调动共同的常识常理超越职业、年龄、文化、政治等界限。正如同《绿的眷恋》向一个黄毛丫头敞开了绿色的大门,我写这些文章也希望告诉读者欧美社会并非“他者”,这其中也有我们熟悉的影子,可以成为我们的镜子。
不论是《人民日报海外版》还是其他中文媒介,凡是跟留学有关的,“中西差异”是道不尽的话题。但对“差异”的讨论是个双刃剑。所以决定写这个专栏的时候,我有我的小算盘:我不想渲染异国生活的戏剧性,正如同我不想渲染中国文化及中国人的“特殊性”。
因为我发现西方家庭和中国家庭一样围着子女转(《中西方家教的大同小异》、《见多不仅识广》),欧洲人一样也重视大家族的团聚(《圣诞的N种过法》)。即便名校汇聚,欧美国家和我们一样呼吁“教改”(《西方大学的“教改”》); 怎么“与世界接轨”并非发展中国家独有的顾虑 (《选择怎么样的“国际化”》、《“求知”是一种修养》);重视数理化也非亚洲特色(《别样美丽》);西方学生一样也思维实际、在意分数、盲从潮流,并非天生特立独行梦想引路(《英国大学开放日》、《莫贪书,思考》)。当然,《每个人都会想家》,水土不服想念家乡食品绝非中国人的专利(《留学生食堂》)等。
正是这许许多多的“相同”,使那些“不同”变得有意思。正是基于同样的人之常情衍生出不同的道理,才使得那些差异变得有意义,不然“差异”永远只属于猎奇者的目标,固执者的借口。我想用文字把“海外”世界拉近到“海内”的距离。
我特别开心宋群先生喜欢我的“小不列颠”,并对我写的内容一一点评。“穿越时空”4个字用在我们这一老一少的交往上,大概要有好多层面的意思。不过我对宋群先生仍对桌椅板凳间的喧闹感兴趣倒也不惊讶,因为我们都是用文字去拓展更大世界,而且我们都乐于“每天,去追寻那个新鲜的太阳”,不是吗?
—— 悦悦2012年10月30日于坎特伯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