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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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 2024年10月19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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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意升腾的林海(大地风华)

云 舒 《 人民日报 》( 2024年10月19日   第 08 版)

  早些年,每当去承德,总有朋友建议去坝上看看。我问,坝上有什么好看的?朋友说当然是看树了,去塞罕坝看看荒漠上的树海,那里是机械林场工人种植的树的海洋。我想,天然林我都见过,人工林又有什么看头?不过是一棵树挨着一棵树,能生出多么美的风景?然而这些年,塞罕坝的名声越来越大,成为一个生态文明建设的典范。这样的变化让我心生好奇,今年,我终于有幸与这片世界上最大的人工林亲密接触。

  走进塞罕坝,第一眼看到的是树,是一棵棵高大挺拔的落叶松、樟子松、云杉等汇聚而成的绿色海洋。绿色的枝叶如一朵朵浪花,与天上的白云交相辉映。不知是白云挂在了浸满绿意的树梢上,还是绿意升腾到了云端,它们在天上悠然起舞,用自己的方式诉说着生命的奇迹与大自然的伟大。那一瞬间,我仿佛踏入了一个绿色的梦境。

  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冠,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在绿色的波浪间闪烁跳跃,光合作用也在无声中进行着。如果说一棵树就是一台制氧机,那么百万亩林海无疑就是一个硕大的天然氧吧。“请尽情地呼吸”,是我们一行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在塞罕坝,每一口空气都是新鲜的。

  微风吹过,林海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是树木在低语交谈,又仿佛是在竞相生长。它们枝叶交织,互相勉励,树起一座座绿色丰碑,形成一道道绿色屏障。

  我们在塞罕坝短短三天,就经历了两场雨。到达的那天傍晚,我们相约去看星星。谁知刚走到驻地外,天空就飘起了雨丝。后来听塞罕坝展览馆的讲解员说,如今塞罕坝的雨水丰沛得益于树。“山上多栽树,等于修水库,雨多它能吞,雨少它能吐。”一棵树就是一个泉眼,一片林就是一个蓄水池。塞罕坝是滦河、辽河两大水系的发源地之一,其中滦河是京津的重要水源。塞罕坝涵养的水流向滦河,润泽了京津。

  树木们向大自然释放自己的生机,调节着塞罕坝的气候。与建场初期相比,塞罕坝及周边区域小气候得到有效改善,无霜期由52天增加到64天,年均大风日数由83天减少到53天。

  漫步林中,我们不时为一棵树、一朵花、一只鸟停下脚步。不时有松鼠调皮地扔下松塔,如果你足够幸运,还能看到鹿的身影。我们纷纷拿起相机拍照,为了解一棵树、一朵花、一只鸟的名字,打开软件识别,或向随行者讨教。塞罕坝像一位博物学导师向我们展现着生物的多样性,让我们乐此不疲、流连其中。

  那本《塞罕坝机械林场野生动植物图鉴》,在我从塞罕坝归来很久之后,仍放在案头。每天翻一翻、看一看,仿佛依然置身林海之中。我看见了春天花草发芽,夏天开花结籽,秋天种子随风飘转落到一棵棵树下,冬天在落叶的怀抱里安眠,它们在每一季都活出了自己的精彩。我看到金翅雀穿着华丽的羽衣在松枝上荡秋千,白鹡鸰在树林里轻盈地穿梭。我沉浸在人与自然的和谐大美中,由衷感慨:是树庇护了花草,也是树庇护了鸟儿。

  说到树,就不能不提塞罕坝机械林场那棵树龄200年以上的落叶松,它被当地人骄傲地称为“功勋树”。它的树干,历经风雨却依然挺拔;它的枝叶,繁茂而绿意盎然。它是塞罕坝的骄傲,也是大自然的杰作。林场的同志告诉我们:“塞罕坝从一棵树到亿万棵树的故事就是从它开始的。”

  历史上,塞罕坝水草丰美、森林茂密、鸟兽繁多。但由于开围放垦和自然灾害,这里的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千里松林消失了,美丽的高岭变为茫茫荒漠。寒风长驱直入,推动沙漠南侵,沙尘浩浩荡荡横扫而来。由于浑善达克沙地与北京城有平均千米的海拔落差,有人形象地打比方:“如果这个离北京最近的沙源堵不住,就相当于站在屋顶上向院里扬沙子。”

  良好的自然生态是亿万年形成的,是大自然给予人类的福祉。如果要恢复,不是一句话的事,而是要有坚定的信念,要忍千万重的苦、克服千万重的难。

  上世纪60年代初,国家计划在这里建设大型国有林场,恢复植被,阻断风沙。探察当地植被的过程中,一行人眼见的全是一片片衰草和雪原,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个人影。这里真的能建成林场吗?探察组成员心中不禁冒出一丝丝疑虑和寒意。一番苦寻后,他们终于在渺无人烟的荒漠深处发现了这棵突兀耸立着的落叶松。那一刻,人们激动得欢呼起来,泪水在满是尘土的脸上冲出一道道希望的亮色。专家说:“这棵落叶松少说有150年,它是历史的见证,证明塞罕坝上可以长出参天大树。今天有一棵松,明天就会有亿万棵松。”

  在这棵“功勋树”前,一棵棵树都争先恐后诉说着它们的见闻、它们的故事,分享它们的喜悦与激动。在时光流转中,它们用年轮刻下了从一棵松到百万亩林海的绿色发展印记。

  “哇,这蘑菇好漂亮、好多呀!”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路边草丛中冒出一朵朵顶着小花伞的蘑菇。正在为树木做“体检”的林场同志说:“昨天一场雨,今天蘑菇就出来了。”

  我们七嘴八舌地问道:“这蘑菇能吃吧?你们每年能采不少吧?”

  “我们这个季节不采蘑菇。”

  “为什么?怕这个季节的蘑菇有毒?”

  他一边扯着皮尺和他的同事为树量“腰围”一边说:“这个时段下去,容易把草踩塌了、踩倒了。我们等秋天草黄了才去采蘑菇呢。”

  我的心头一动。这些可亲可敬的林场人,真的是对每一棵树、每一根草都呵护备至!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片树林。棵棵高大笔直的松树矗立,灌木、青草在林下铺展开来,一朵朵紫色、红色、黄色的小花点缀其上,一片和谐宁静。

  站在塞罕坝的最高点月亮山,向远方望去,一棵棵树镶嵌在白色的云朵里,像极了一枚枚绿色翡翠。这些随着云朵千变万化的翡翠让我们产生了无尽的遐想:昔日的一棵“功勋树”,到今日的亿万棵树,假以更多时日,美丽的塞罕坝又会生出怎样的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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