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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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 2024年09月07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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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 芦(杂记)

江旺明 《 人民日报 》( 2024年09月07日   第 08 版)

  既当菜吃又当物使的蔬菜,我知道的,只有葫芦。正因如此,我母亲喜欢种葫芦。

  清明一过,母亲便在我家院墙旁、院内树下种葫芦。葫芦开始伸藤放蔓时,母亲砍来树枝给葫芦搭架。一根根毛茸茸的葫芦藤,伸长曲爪,抓住架枝,向上攀爬。不多久,院墙下的葫芦藤爬上了院墙,渐渐给院墙披上一张绿网;树下的葫芦藤爬上了树干枝丫,渐渐给树穿上了绿色长袍。

  立夏一过,葫芦开花。葫芦花雌雄同株,清白无瑕,或呈喇叭形,或呈五角形。青青的花萼、金黄的花蕊、雪白的花瓣,似团团冰雪,藏在枝叶之间。

  葫芦花黄了、蔫了,藤叶丛中,一只只小葫芦像珍珠般闪闪发光。院墙上的葫芦长大了,将树枝压得弯弯的,清风徐来,葫芦摇晃不定。

  葫芦的美,母亲无闲心欣赏。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葫芦一出产,便充当“瓜菜代”的主角。一日三餐都是葫芦“当家”。早餐,母亲用葫芦煮粥。炖好的葫芦粥,葫芦块煮碎了、炖化了,与米汤浑然一色,洁白黏稠。中餐,母亲用葫芦焖饭。一半葫芦,一半饭粒,混成一团。晚餐,母亲用葫芦煮疙瘩粑,多的是葫芦,少的是疙瘩粑。

  随着光景一天天变好,葫芦做的菜也越来越丰富。端午时节,母亲用葫芦炒腊肉。块块葫芦,冰清玉润,片片腊肉,色泽暗红。绿的葱、黄的姜、白的蒜点缀其间,简直就是一幅秋景图。母亲还用葫芦炖肉。先将葫芦块与肉块小炒一会儿,然后将其盛进陶罐,放进灶膛中煨炖。陶罐在灶火中咕咕地叫,罐盖像蟾蜍嘴巴不停张合,灶房里弥漫着一股香气。

  采摘葫芦中,母亲很留意蓄葫芦做瓢。任那又大又圆、有模有样且饱经风雨的葫芦,从容变老、变结实。立秋之后,母亲才将其摘下来。用指甲掐几下,不见痕迹,用小棍敲一敲,咚咚作响,如敲小鼓。接着,母亲将其挂在屋檐下晾晒,与晾晒的红高粱、红辣椒、黄色的老丝瓜、紫色的种茄等一起,组成一幅色彩斑斓的丰收画。

  葫芦晾干了,母亲请木匠师傅将其锯成葫芦瓢。家里尽管铁舀胶瓢不少,但母亲习惯用葫芦瓢。母亲说,用葫芦瓢浇园润地轻便好使,用葫芦瓢舀谷盛麦、铲糠打水都方便,还容易把握多与少。葫芦瓢经久耐用,水浸不糜,暴晒不裂,碰撞不缺,跌摔不破。

  退休之后,我将老屋老院整修一新,常回乡居住。年年春日,不忘学着母亲种葫芦。

  前年,我在院门前红柿树下种了一墩葫芦。到了秋日,树枝头挂着红柿子和白葫芦。红柿子像红灿灿的灯笼,白葫芦像亮闪闪的银灯,彼此辉映。小鸟常登枝头,啾啾吟唱。去年和今年,我又在院墙脚下种了葫芦。葫芦开花,院墙上像一只只白蝴蝶起舞;花落结实,不多久,院墙上或躺或吊着一只只葫芦。躺着的葫芦如玉兔趴着睡觉,吊着的葫芦像明灯闪耀。

  一天清早,我从院墙上摘下两只“玉兔”。那“玉兔”白嫩嫩的,浑身长满细细的茸毛。我将其装进袋里,搭公交回县城。车上,我小心翼翼伺候口袋内的“玉兔”,生怕伤其皮毛。回家之后,做了葫芦炖排骨的美食。全家吃着我种的葫芦,都赞不绝口。

  在民间,葫芦被视为吉祥物。平民百姓喜爱葫芦,历代文人墨客也偏爱葫芦。宋末元初李道纯赞葫芦诗曰:“花开白玉光而莹,子结黄金圆且坚……”近代著名画家齐白石描绘葫芦的画作很多。他以生动活泼的笔触,赋予画中葫芦吉祥、福禄等文化内涵。如此葫芦画,广受赞誉和欢迎。

  葫芦是良肴美食,饱我口福食囊;葫芦为瓢,给母亲带来便利。我种葫芦、写葫芦、颂葫芦,同时仿学先贤,挑选一只葫芦,悬挂于老屋门楼之下,让其像熠熠发光的门灯一样,闪烁吉祥光芒,照耀家人乡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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