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强调:“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
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需要青年一代的赓续传承。如今,在田野考古的一线,在非遗传承的队伍中,在博物馆、美术馆等文化场馆的岗位上,活跃着越来越多青春的身影,他们守正创新,以青春的智慧和力量让古老和年轻携手、传统与现代融合。
——编 者
刘思洋:
透过展览这扇窗,吸引更多观众静心观赏
从初入文博行业,到将其视为值得奋斗终身的事业,刘思洋用了3年时间。
1989年出生的刘思洋,是土生土长的河北承德人。2015年,刘思洋从河北民族师范学院美术学专业毕业,2020年,带着对历史文化的好奇心,他进入了承德博物馆展览部工作。
《须弥福寿:当扎什伦布寺遇上避暑山庄》是刘思洋参与的第一个大型展览。许多珍贵文物在展览中首次亮相。“这次展览对我触动很大。”刘思洋回忆道,“策展工作除了能够近距离感受历史的厚重之外,还能将文物的故事生动地展示给观众,能带来满满的成就感。”
与宏大的历史类展览不同,展览《光阴的故事》以老照片、老物件、绘画作品、场景搭建、视频播放等形式还原城市记忆。刘思洋作为负责人之一,从文字大纲、形式设计,到落地施工、布展工作,都参与具体的统筹协调,“真正经历了从无到有的过程”。展览引领观众穿越时空隧道,感受近半个世纪岁月长河中,承德人奋斗与探索的历程。随着策展工作的深入,刘思洋对承德历史的认知也在加深:“这是工作中的意外收获,拾起有关家乡的记忆,以承德人的身份营造城市的文化空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思洋的策展工作渐入佳境。承德博物馆从起初的不知名、约不满,到如今各地游客慕名而来、周末场场约满,刘思洋见证了博物馆的成长。
3年来,刘思洋参与了大大小小近20个展览的策展、布展工作,每一次策展,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体验。“展览是博物馆的一扇窗,一扇窗户开好了,观众才能看到更多风景。”刘思洋说。
时光无言,在与文物的朝夕相处中,刘思洋有了更多时间去沉淀自己。“策展人就像是开窗人,在生活节奏加速的现代社会,我希望策划更多能够吸引观众静心观赏的展览。”刘思洋说。
杨吴佳:
不断提升讲解技巧,更好传播越剧文化
“欢迎大家来到越剧博物馆。”随着00后讲解员杨吴佳的讲解,观众进入拥有3万多件越剧文物、史料的越剧博物馆新馆,了解越剧诞生、发展、繁荣的历程。位于浙江绍兴嵊州甘霖镇施家岙村的越剧博物馆新馆于今年5月18日正式开放。杨吴佳的工作就是将越剧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杨吴佳出生在越剧故乡嵊州,越剧文化已经融入当地人的生活。杨吴佳就读的城南小学,设有越剧课堂、越韵早操。和越剧的缘分,似乎早就注定。
博物馆新馆筹备期间,杨吴佳成为馆里的志愿者,引导游客、维持秩序、前台咨询……工作虽然琐碎,却是熟悉和融入新环境的过程。
今年年初,杨吴佳正式成为一名讲解员。对她而言,即便从小听越剧、唱越剧,但讲好越剧的故事,并非易事。介绍场馆布局、梳理历史脉络、体验越剧艺术,初入馆时,杨吴佳就熟悉了这套讲解流程,但她希望,能有更好讲解方式呈现给观众。
以越剧等传统戏曲为主题的博物馆,可以是“唱出来的博物馆”。杨吴佳把越剧唱段融入讲解中,将唱腔与展出的图片、乐器结合。在田头歌唱时期,农民们农闲时间围坐一起,见人唱人、见物唱物。说到这,杨吴佳会唱起:“日出东方红黝黝,长工短工上田头。”到了女子越剧时期,越剧发展得更加成熟,“官人你好比天上月”,杨吴佳唱道,曲调婉转圆润。
讲解不是闭门造车,重视游客的感受才能讲好故事。讲解过程中,杨吴佳会细致观察游客的神态,来判断游客的兴趣点和疑惑处,进而调整讲解内容。在越剧博物馆的一方展柜里,摆放着一件不起眼的包头。这是清末越剧艺人所用的发饰,游客一般不太会关注到它。有一次,一位游客无意间走到那里,驻足良久。杨吴佳注意到了这点,便把有关包头的知识典故加入讲解词中:“在清朝,唱书艺人都是男性,在扮演旦角时,需要一个包头把头发的前半部分包起来,以方便演绎。”
长烟盅、竹衣、旗袍、象牙扇、龙头紫檀木特大胡……提起博物馆的陈列,杨吴佳如数家珍。在讲解中,杨吴佳也随着这些戏服、器乐等文物,回到越剧起源、发展、传承的时光中,她仿佛能听到声乐俱起,看到台上台下的热闹非凡,感受到老一辈越剧艺术家的气韵声腔、真切动人。
近日,国家文物局发布《关于进一步提升博物馆讲解服务工作水平的指导意见》,也给讲解员提出了新的要求。当游客散去,杨吴佳喜欢独自徜徉在博物馆内,边看边琢磨。“讲解不能照本宣科,而要变中求新。”杨吴佳说,“我将不断学习、不断打磨讲解技巧,更好传播越剧文化。”
吴 裕:
将舞龙的文化技艺传承下去
非遗独角缩龙,是起源于江西萍乡市芦溪县芦溪镇古城村的传统民俗舞蹈。农历正月初二,家家户户涌上街头,看彩龙飞舞,捡龙鳞、抢龙布、燃鞭炮、发糖果、舞鱼灯,祈求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1985年出生的吴裕,从记事起便跟在长辈身后,观看这场热闹的典礼。缩龙重数百斤,长达33米,色彩艳丽,由众人托举而起,翻转腾挪、随乐起舞。曲终时,龙身如宝塔盘旋而上,龙头高昂、威武雄猛。
耳濡目染,吴裕从小就对独角缩龙有着特殊的情感。小学四年级的一次儿童节演出中,校长组织孩子们“舞小龙”,吴裕学得快,组织能力强,又肯吃苦,被选作舞龙队队长。这一舞,就是30多年。
回忆起学艺时光,仿佛一切发生于昨日。集训安排在放学后,一天不落。一招一式、一张一弛,循环往复。少年吴裕两手磨出血泡,又结成茧子,渐渐没了痛感。“虽然辛苦,但从来没想过放弃。”吴裕说。
吴裕的师父林剑,是独角缩龙的第八代传人。师父默默坚守,带学生、绘龙图、理档案。一点一滴,吴裕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2013年,吴裕接班,担起传承独角缩龙的重任。在吴裕看来,这是村民对他的信任,更是一份“荣誉”。
如何吸引年轻人?对于传承,吴裕也忧心着现实的考验。在吴裕看来,独角缩龙是古城村村民的礼俗和信仰,更代表了一方土地的文化与历史。“龙灯在村里代代相传,我们有责任传承下去。”吴裕说。
为了传承和推广非遗,吴裕成为队里的“家长”。舞龙最困难的是聚齐队员,队员有本职工作,每次演出前,吴裕提前两天沟通协调,筹划队伍分工。如果有舞龙队的成员想退出,吴裕便上门去劝说。有时演出时间早,吴裕提前准备好早饭,再挨个打电话叫队员们起床。
儿时的吴裕会扎起稻草龙,跑到村民家里闹春节、讨糖果吃。长大后,吴裕组织起40人的舞龙队,他位居龙头,引导龙的走向,近40公斤的龙头在他手上,富有生气、威风凛凛,凝聚起众人的目光。如今,吴裕在独角缩龙上花费的精力不减反增,他积极宣传相关知识、招揽人才,决心让更多人了解这门技艺、传承这门技艺。
杜博瑞:
扎根考古一线,探寻中华文明
清晨7:30,河南安阳还不算太热,一行考古人员的身影出现在殷墟洹北商城的东南角,开始了日常的发掘工作。殷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文献可考并为考古学和甲骨文所证实的都城遗址。中国现代考古学的许多理念和工作方式由此发端、延续,影响了一代代考古人。
上古的历史现场、浩如烟海的文物古迹,殷墟这本厚重的“地书”,需要几代人躬耕田野、接续释读。1993年出生的杜博瑞从商周考古专业博士毕业后,入职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随即被派往安阳工作站,一头扎进了“暗藏玄机”的黄土堆中。
读书期间,杜博瑞走过很多考古遗址:甘肃西城驿遗址、毛家坪遗址,江西九江荞麦岭遗址,河南汉魏洛阳城遗址……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实地考古训练,使他很快适应了长期田野工作的状态。工作后,杜博瑞培养了一种更综合的思维方式:“考古工作需要不断地去想办法,用丰富的层次解读发掘出来的遗址面貌,包括年代、布局、古人的衣食住行等。”
今年上半年,在洹北商城偶然发现的一条祭祀沟,更新了关于殷墟的原有认知。杜博瑞参与了此次考古发掘。“殷墟文化处于晚商时期,原有认知是当时已不再使用中商的洹北商城了,但这次发现的大型祭祀沟,印证了晚商时期还将洹北商城作为都城布局的一部分。”杜博瑞说,这也是考古的有趣之处,黄土之下充满未知。
殷墟占地30多平方公里,一名考古人员终其一生也只能窥之一二。“白天挖土,晚上补课”已经成为杜博瑞的生活常态。“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殷墟出土的青铜器。”对杜博瑞而言,青铜器是观察殷墟的一个窗口,拉近了他与这片神秘之地的距离。
历经近百年耕耘,考古工作把商代晚期的兴衰荣枯,从史书上的文字变成镌刻于大地之上的实证。现在的殷墟发掘更加精细化,践行多学科合作,与科技深度交融,同时注重面向公众的阐释,杜博瑞希望更多人能加入文化遗产的保护队伍。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曾经的繁华都市,渐渐湮没成墟,流淌的洹水默默见证沧海桑田的变迁,也见证年轻一代考古人的耕耘与收获。
(徐安童参与采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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