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清脆的鸟鸣声把我唤醒。我推开窗户,环山皆翠,空气清纯如洗。城里气温已升到二十多摄氏度,然而在海拔一千四百米左右的庙坝,我还需要穿毛衣。
这里是金佛山腹地的庙坝村,重庆最为偏远的高山行政村之一。头天下午,我和地方志的专家到庙坝,来参加庙坝村志编纂工作座谈会,晚上住宿在天山坪大峡谷接待中心。
天山坪高耸入云,灰磏河隐藏在陡峭而悠远的天山坪大峡谷之中。据说,黑叶猴们就在这峡谷中逐水群居。此时是清晨六点半,太阳还没有照射到地面。我决定出去走走。
两条小溪流,分别从“河坝”和“中坝”流到这里汇合为灰磏河,再往南边的天山坪大峡谷方向而去。一条窄窄的机耕路,与溪流同行,向山里面延伸。路边聚居了七八户人家,都是黑瓦砖墙,墙体饰以泥巴黄涂料,古朴质拙,别有风味。房子有一层的,也有两层、三层的,门前写着“农家乐”“农庄”字样,有一家还挂着种植专业合作社的牌子。
我沿着山路往上走。忽然,林间闪出一人来,热情地朝我招手。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村支书程坤祥。
我说:“坤祥书记,这么早进山干什么呢?”
坤祥书记笑道:“我这不是赶着时间上山采竹笋子嘛,等会儿还要参加村志的座谈会哩!”
只见他背着一个大竹筐,里面装满了鲜嫩的平竹笋。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刚拔起来的带壳笋,一边走一边用右手食指缠绕着笋壳,笋子在他手指间翻飞,瞬间就把笋肉从笋壳中分离出来,然后随手往后一丢,笋肉稳稳地落到竹筐里。这种剥笋技术,没有十年八年怕是练不出来的。去壳后的平竹笋,两三寸长,小拇指般大小,嫩黄如酪,散发着清香,格外诱人。
他说,在金佛山地区,一年四季都有笋子。秋采方竹笋,冬挖楠竹笋,而眼下正在采的是平竹笋,过一段时间还有水竹笋和金竹笋。笋竹成为庙坝村民的收入来源之一。平竹鲜笋现在每斤可以卖到四元八角到五元,由专人来收购,每人每天可以采到一百多斤呢。不过村里第一主收入是黄连种植,第二是养蜂,第三是农家乐。笋子的收入还不能算主要的哟。
原来,庙坝是中药材黄连的优良产地。坤祥书记给我算了一笔账,每年他的黄连产量有一千多斤,每斤可以卖到一百二三十元,一年可以收入十三万多元呢。高山蜂蜜每斤可以卖一百多元,加上竹笋,一年有三四万元的收入。农家乐这一块,旺季客人较多,毛收入也有十万元左右。
他指着溪边一溜儿的棚架说:“那就是黄连,黄连喜阴,我们为它们搭上了棚架遮阳。黄连是我们村的主要产业,百分之八十的农户都种植黄连,建起了专业合作社,销售和价格不用愁,国家还有技术支持和指导。现在我们村已经摘掉了省级贫困村的帽子啦!”坤祥书记还对我说,富起来的偏远山村,也需要文化传承,希望编写一本村志来记录这个村子的变化,所以组织了这次座谈会。我不禁对这个汉子肃然起敬——真是有心人。
与坤祥书记道别,我转身准备返回的时候,看到一块刚刚平整好的黄土地,像一块黄色的画布铺开,而地头一角,一株桃树开得正艳,好一幅山村风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