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山西省话剧院演出的《右玉》在国家话剧院上演。该剧讲述了山西省朔州市右玉县70多年植树治沙感天动地的故事,用戏剧艺术的方式表现“迎难而上、艰苦奋斗,久久为功、利在长远”的“右玉精神”。
深入思考戏剧创作会发现,不同类型的作品其实都面临一个相同的问题:如何深入地挖掘剧中蕴含的激荡情感、生命哲思,进而浓烈地表达出这种情感哲思,让戏剧演出饱含应有的诗情、诗意、诗境,并努力实现舞台的“诗化意象”。
晋西北右玉县,地处毛乌素沙漠的边缘。如今,我们的创作团队到右玉采风,站在右玉的高处,一眼望不到边的是千千万万棵树,无法想象几十年前这里曾黄沙肆虐、寸草不生,更无法想象如今每一棵树占据的土地竟然平均种过14棵树。右玉植树,就是一场天人拉锯,是自然环境的残酷与人的坚韧意志的比拼。右玉黄沙洼最早活下来的那批树,被当地人称作“小老杨”,其实就是一种普通的杨树。因为过去的右玉生存环境太过恶劣,这里的杨树长不高,也长不粗,树干扭曲,树皮粗糙,树根都露在了土地的外面,树却始终屹立不倒。看着成片成林这样倔强地活着的“小老杨”,想着它的每一个树坑里都曾种过的14棵树,我在心里无法不强烈地将它们与右玉人的性格品质联系在一起。
于是,话剧《右玉》的舞台中心始终伫立着一棵“小老杨”,它时而干枯,时而翠绿,树干的形象扭曲、粗糙、倔强,映射着那些右玉种树人的性格。“顽强坚韧的树”与“顽强坚韧的人”,两相呼应的生命意象,成为该剧的主体形象和思想哲理。所以,《右玉》是“生命的赞颂”。
《右玉》还体现着“世代的守望”。远古时代,就有人在这里繁衍生息,右玉也曾水草丰美、郁郁葱葱。岁月流逝、沧海桑田,右玉人的生存环境从林木繁茂变成风沙暴虐,但“顽强生存,企盼幸福”的渴望与“守护乡土,誓不放弃”的决心,早已沉淀为右玉人共同的意识。
如今已成为塞上绿洲的右玉,是一代代右玉人持续努力的成果,是一代代右玉人不畏艰难、不惧失败、“功成不必在我”而“功成必定有我”的精神境界的表现,体现着中国共产党人“始终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的追求。所以,《右玉》更是“精神的高扬”!
无论是“赞颂”“守望”还是“精神”,最终都需要用戏剧艺术的方式在舞台上呈现。作为导演,我追求的戏剧艺术呈现方式,不止于“就事论事”,还要创造舞台上的“诗化意象”。《右玉》“诗化意象”的创造基础,首先是导演组与编剧一起,根据导演的整体构思,对剧本的讲述结构和语言风格做了调整,在不改变原来的人物、情节、主题的前提下,大量引入“叙述体戏剧”的观念和方法。
“叙述体”与“写意性”有一种天然关联,所以,当我们面对现实题材戏剧的创作时,有时可以选择由“叙述”走向“写意”进而超越“就事论事”达到“诗化意象”这样一条有效途径。用这种观念和方法处理的《右玉》舞台演出,以“老年唐汉元”为主要叙述角度,他不仅可以与“年轻的自己”对话,还可以与剧中的其他角色交流。剧中更灵活的叙述群体,是既可以扮演村民群体场面又可以抽离出来发挥叙述功能的“歌队”。这种“叙述体戏剧”的方式,不仅大大增加了剧情跳跃、时空转换的灵活性,更为角色表达乃至整个演出的内在情感和思想哲理提供了强有力的“写意性舞台时空”的支撑。“他”或“他们”,既可以成为剧中人物,完成戏剧的行为和语言,也可以超越戏剧情节的表面进程,直接面对观众讲述抒发,更可以构成各种写意性的戏剧场面。“他”或“他们”的讲述抒发与情节、情感、思想融汇为一个整体,构成了“叙述体戏剧”独有的艺术风貌和艺术魅力。
正是因为这样的“叙述体戏剧”特征和“诗化意象”品格,我们努力将《右玉》演成一首舞台上的“诗”。现实的生活情境,多重的时空结构;质朴的人物形象,诗化的情感表达;玻璃展柜中的一株小树,悬在空中的一片希望……
话剧《右玉》在表现震撼人心的“右玉精神”的同时,也努力以时尚的艺术语汇讲述深厚的民族故事,用写意的艺术语汇创造舞台上的诗化意象。
(作者为话剧《右玉》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