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清晨不冷不暖。风很大,到处树颤花摇,连草也迎风舞动起来。屋外的绿地上,能挡风的只有一行榆树和栗子树,但它们嫩叶尚未长出,只能听凭风长驱直入,摇动了这一方春色。
农舍后面的斜坡上覆盖着茂密的柏树林,两侧的花园和草地上还长了些榆树。农舍的正前方,一条小溪蜿蜒流过,像是为草地镶了一条银边。跨过小溪,前面又是一片柏树林场,墨绿色的枝叶就挂在水面上方。白嘴鸦多在树上筑巢,春天的时候,这片深谷里到处回响着它们嘎嘎的鸣叫声。
小树林与周围的草地之间有一道堤垄,垄上满是野生的紫罗兰,这种花没有香味,盛开时花瓣又宽又大,几乎能与三色堇媲美。还有酢浆草,花开时白茫茫一片,长达数周。这些花开在有些地方是银白色,在有些地方则呈淡紫色。野花通常如此,生长地点各异,颜色也各有不同。
在靠近水源的地方,也有各色植物相互竞艳。莎草抽出三棱形的花茎,狭长的叶子上有一道道的棱纹,深色花穗高高挺立,布满了浅黄的花粉;水杨梅沿着地面匍匐,花茎细长,枝蔓攀爬得整条沟渠都是,到了秋天就长满带软刺的小绒球;薄荷散发着强烈而独特的气味,绝不会被认错;苦苣菜的花儿颜色洁白,偶尔夹杂一丝淡淡的黄颜色,这是蜜蜂钟情造访的花儿。
每周我都会来到小溪旁边,坐在白杨树下欣赏风景。路旁的牛蒡叶子逐渐舒展开来,花儿也竞相绽放。蒲公英、白屈菜、金盏花和忍冬的花开成了一片金黄色的花海,简直占尽了春色。紧紧簇拥着它们的还有些紫色的连钱草、红色的野荨麻和雏菊。黑刺李、马栗树和山楂树也相继吐蕊开花,而整片草地因为长满了毛茛而变得一片金黄。
溪水流淌,如往日般清澈甘甜。下游的拐弯处长满了茂密的莎草,柔嫩的蒲草则占据了上游,一副此地非我莫属的神气。水面四周还能看到野山鸡和田鼠出没,不过水中却没有鱼儿的踪影。我的正前方,朝南的方向则是一片空旷的草场和宽广的麦田,温暖和煦的风不时吹来一团团的白云,草场和麦田明暗交错,时而被阳光普照,时而被云影笼罩。
淙淙流水蜿蜒穿过草地,朝我的方向奔来。溪水微颤,似乎随时都会漫过溪岸。水流平缓处波澜不兴、闪着微光,如同打磨抛光的明镜,唯有柳树的倒影投在水面,微风骤起,荡起粼粼波纹。
视线越过长满谷物的绿色斜坡,可以看见轻薄的雾气在远处林间缭绕,群山若隐若现。白杨树娇嫩的新叶色泽浅淡发白,尚不能像大片叶子那样哗啦啦作响,只在风中发出微弱的沙沙声。马栗树的枝叶无力地垂下了头,宽大的绿叶一时无力遮挡阳光。依稀看见远处路上零星散布着白色的斑点,那是黑刺李树丛凋零的花瓣。
有个角落里长满了山茱萸。山茱萸夏季开花,赏心悦目,秋天则挂满深红色的浆果。霜冻过后,有些叶子的边缘会变卷翘,颜色也会变成深红色。这里还有两三片绣球花树丛,它们在六月开满白花。这种野生绣球花不像公园里培育的那样呈雪球状,而是呈扁平的环形,外圈的小花最为洁白,靠近中心的部位则略显淡绿,惹人怜爱。
端详着,想象着——到了夏天,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粗糙的墙、茅草屋顶、爬满常春藤的窗户定会镀上迷人的光辉。灰蓝色的炊烟从高高的榆树旁边袅袅升起,园子里树影婆娑,开满了五彩缤纷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