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封城”后的爱心车队

    “今天还有需要接送的医生护士吗？”每天晚上收车前，志愿者段昌浩都要在爱心车队群里这么问一句。

    自1月23日10时起，武汉全市城市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暂停运营，机场、火车站离汉通道暂时关闭。“封城”之后，一些医护人员的上下班出行成了问题，公交停运，他们自己没有车，也很难打到车。

    像段昌浩一样的志愿者们出现了，他们集结在善缘义助的爱心车队，每天接送医护人员上下班。

    4000多名车主组爱心车队

    “封城了，上下班怎么办？”1月23日中午，有医生发出求助。

    武汉慈善总会善缘义助基金会会长韩雪了解到这种困难后，发起倡议成立善缘义助爱心接送志愿者服务队。

    让她没想到的是，几个小时之内，志愿者人数骤增，达到了200多人。当天晚上，就有医护人员坐上了志愿者的车。

    陈述杰便是第一批志愿者中的一个。除夕夜，他在忙着接送医护人员，连续跑了5趟，“忙得完全没有除夕的感觉。”

    随着有用车需求的医护人员越来越多，一些志愿者在连轴转。初一早上，他又去接一些下夜班的医护人员回家。

    陈述杰告诉《民生周刊》记者，很多医生、护士为了节省防护服，选择白班、夜班连上，也就是连续工作24个小时，下班的时候已经非常疲惫了，这时候志愿者的接送会给他们很大的支持，让他们能更好地休息。

    “我们就是想让医护人员知道，他们不是在孤军奋战，有很多人在后面支持他们。”陈述杰说。

    志愿者司机在1月24日猛增到了4000多人，陈述杰又主动承担起了志愿者车队的调度工作。

    志愿司机“抢单”

    志愿者接送医护人员的热情高涨，他们不仅接送上下班或出行不方便的医护人员，还经常去高速公路口接返回武汉上班的医生、护士。

    爱心车队按照武汉的行政区域分群，在微信群里协调工作，并将医护人员拉入群里，直接发布需求。让陈述杰感动而又为难的是，每当医护人员有用车需求时，群里就会“抢单”，他只能根据距离远近来分配。

    后来一位志愿者针对接送行动做了一个“武汉医疗公益出行平台”的小程序，小程序上线后，可以更好地对接志愿者和医护人员的出行需求。

    除了接送医护人员，有些车主还“送货”。哪家医院缺物资，善缘义助基金志愿者会积极去筹集，由爱心车队司机送过去；哪位爱心人士有定点捐赠，爱心车队司机也会在第一时间把物资送过去。

    很多车主一天到晚闲不下来。“好像一刻不为武汉做点事情就不舒服。”一直在帮助车队做调度的志愿者付超说。

    1月26日，一批捐赠物资到达武汉，要求去高速路口接车。信息在群里一发布，马上好几名司机报名接车。但送货的车晚到了，志愿者段昌皓在高速路口一直等到夜里12点，送完物资到医院后，他还送了一名医护人员回家……等他到家后发现，已经是凌晨4点多了。短暂休息之后，早上8点，段昌皓又出门了，因为已经约好医护人员要送他们上下班。

    志愿者张嘉迪是武汉长江航道工程局的员工，他天天“抢单”，接送医护人员，运送物资；志愿者林茂是一名退伍军人，每天在黄陂、盘龙城、汉口条线接送医护人员，还号召一群跑友一起当志愿者……

    付超告诉记者，有的私家车车主每天接送医护人员上下班20趟，让他停都停不下来。有些货运司机一天到晚在运送物资，既当司机又当搬运工，“都在玩命干。”

    高风险下的坚守

    高涨的热情之下，风险一直存在。

    爱心车队运行4天后，陈述杰就陷入矛盾中，“要不要拦下车队里执意要去接送医护人员的私家车司机？”

    他已经听说，有3位驾驶员出现了不明原因的发烧症状，这个消息给爱心车队浇了一瓢冷水。另外，很多车主消毒用的酒精、84消毒液，甚至口罩都快耗尽了。

    因担心感染或者家人反对，一些车主退出了，在路上的还有400辆车。但医护人员的用车需求是这个数量的两倍以上。如果此时彻底叫停爱心车队，医护人员出行将陷入困境；如果爱心车队继续上路，风险怎么防范？

    经反复考虑，陈述杰劝退了一些防护措施做得不到位的车主，如一位车主最多时一天接了40位医护人员，这意味着他可能在每次接送后没有充足的时间给车消毒。“不做好防护出去就是帮倒忙。”

    高风险之下，还有很多人在坚守。一位货车司机在填写志愿者信息表时备注：“如果我走了，请照顾我的妻儿。”

    所有的爱心车主回家后都会进行自我隔离，严格消毒，不跟家人住一个房间，不一起用餐……

    “出来做志愿者不怕吗？特别是还要跟我们这种高危群体在一起。”在一次护送中，武汉同济医院的一位护士问车主宋星宇。

    “说不怕那是假的，我知道你肯定也害怕，但你甚至都没有选择的机会。我选择做志愿者，是希望你们在战场一线感到孤独和恐惧的时候，能看到身后还有许多勇敢的人陪你们一起。”宋星宇说。

    1月29日，善缘义助爱心车队发出公告，随着滴滴专车、大通社区配车、顺丰等社会专业团队运力全面打开，请爱心车主停止私家车接送和医疗物资运输工作。

    韩雪告诉记者，7天，善缘义助通过80多个车主接送群，完成了护送各大医院医护人员上下班万余次，协助接收、分派物资价值超亿元。

    尽管车队已被叫停，这也是管理部门为保障每一位爱心车主的安全，但这些爱心车仍在待命，甚至还有些车主仍在继续接送一些住得偏远的医护人员，志愿者安迪说：“我们就是希望武汉很快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