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能索要奖学金吗

    主持人  罗燕 

    储朝晖  中央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中国陶行知研究会副秘书长

    熊丙奇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

    王国已  甘肃省民勤一中教师、中心教研室副主任

    事件回顾

    北京大学招生办近日表示，在今年高考志愿填报咨询阶段，北大明确拒绝少数企图向北大索要巨额奖金、进行讨价还价的“状元”。此举得到清华等国内多所名校的赞同。

    而香港大学今年在内地录取303人，其中16名省市“状元”。 四分之一考生获得不同额度的奖学金。

    北大拒绝“状元”索要奖学金引发了争议。“状元”索要奖学金是大逆不道吗？中国高校的招生中存在什么问题？本期圆桌邀请相关专家进行探讨。

    储朝晖：拒绝背后是服务理念的缺失

    北大拒绝学生讨价还价，索要奖学金，是假定学校高于学生。学生有权要求学校提供服务，但大多数学校没有形成这一理念。学校的每一项工作都应该是为学生服务的，但现在很多学校是要求学生服从学校，学生的主体地位被贬低了。

    学生讨价还价是有基础的，之前各学校为争取“尖子生”给过奖学金，而且高中学校也有类似的政策。这个做法背后有一个错误的假定：分数高的学生就是优秀的。这是一种单一的评价方式，必须改变。招生标准应该是多维的，要考评孩子在什么环境下获得什么成绩，学生是否有使命感，是否有发展潜力，这是一项专业的工作。

    当然，学生分数高，是他们的优势之一，我们反对单一评价标准，但也不能简单否认分数高的学生。这类学生如何奖励？北大的拒绝也反映出高校的管理问题。给学生的助学金分为两类，一类是给学习优秀的学生，一类是给家庭条件差的学生。欧美、港澳等地的大学有招生自主权，在招生环节就可以决定哪些学生拿奖学金，哪些学生缴纳高昂的学费。学生在申请大学的同时可以申请奖学金。但中国内地的高校，招生权不只在学校，还在教育部及各省市招生办。入学后，所有学生的学费都是固定的，没有人缴纳高学费，也没有形成资助体系，学校经费来自财政拨款。因此，北大无法出台给“状元”奖学金的政策，即便暗地里提供过一些奖励，其额度也无法跟港澳的大学相比。

    北大拒绝给“状元”奖学金，当然会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优秀生源的流失。生源、教师、设备、管理是高校发展的重要因素。有好的制度，才能吸引优秀生源和教师。在行政化管理体制下，管理学校的是官僚，而不是学者。这已经成为中国内地大学发展的瓶颈。只有形成现代大学管理制度，中国内地的大学才可能发展成为世界一流大学。

    熊丙奇：自主招生才能让教育回归本质

    依照教育部的招生禁令，高校招生时，是不得以“高额新生奖学金”招揽生源的，因此，北大拒绝给“状元”高额奖学金，是执行教育部的规定。

    在学生和学校双向选择的招生制度中，奖学金才能起到吸引优秀生源的作用。而我国当前并没有实行这种制度，而是实行按计划集中录取制度，在这一制度框架下，学校是结合学生的志愿，按分数高低依次录取学生的，由于学校事先不能确认能否录取一名学生，以及学生不能确认自己被一所大学录取，因此，承诺新生奖学金往往破坏招生秩序。教育部发布禁令，用意正在于规范招生。

    现在，这成为一桩新闻，是因为大家并不习惯大学拒绝“状元”，以及“状元”向学校要奖学金。在单一的分数评价体系之下，录取到多少“状元”，成了高校的政绩，近年来很多高校就在抢高分学生和“状元”，这是一种不理性的办学。而放在学生和学校双向选择的语境下，北大给某些“状元”奖学金，而拒绝某些“状元”的索奖，是很正常的，“状元”只能代表成绩的高低，并不能反映一名学生的综合素质。

    事实上，北大还只是拒绝“状元”索要奖学金，还不能拒绝录取“状元”。按照现行的录取制度，“状元”高考第一志愿填报了北大，北大必须录取。

    近年来，每年招生季，围绕“状元”、奖学金的话题不断出现。分析这些话题，其实都反映出当前招生考试制度已经不能适应社会发展、考生选择的需要。只有打破集中录取制，实行学生和学校双向选择的自主招生，建立多元的评价体系，才能减少争议，让教育回归本质。

    王国己：大学要靠内涵吸引学生

    我带过多届高三毕业班。学生在高中阶段的学业优秀并不意味着大学的学业表现就一定优秀。如果高校为了吸引成绩优秀的学生报考而提供一些物质奖励，会让奖学金变味。

    学生在高中阶段学业优异，应该由高中学校适当奖励，而且数额不宜多，形式上不能太张扬。过于强调成绩，已经成为中国教育不成为教育的罪魁祸首。

    大学应该成为学生涵养心灵，锻造自我的场所，而不应该为应试教育火上浇油。大学用此手段来吸引高分学生，实为失当。

    我坚决反对学生跟大学讨价还价。因为成绩优异就提这样那样的条件，这不正意味着成绩已经盖过了品性？大学是为了更好地培养你，才招收你。大学也不要靠金钱来争取生源，要用大学特有的资源和魅力来争取。

    大学应该对已经进入大学并表现优异的学生进行奖励，并且放宽培养政策，让学生得到最优的师资和培养环境。这样的奖励，对高考状元的吸引力更大，还不失大学的学格。

    近年香港澳门一些大学到内地招生，为一些学生提供高额奖学金。但学生选择港澳的大学，并不是因为奖学金。对于学生来说，更重要的是大学的质量。内地的大学要调查一下学生对大学充满了怎样的期待，大学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满足他们的期待。内地大学应该在内涵发展上下功夫。让真正优秀的教授上本科讲台。既要学术，又要教学。

    学生希望能过真正的大学生活，而不仅仅是职业训练。现在很多大学都以就业为导向了。当然这也不是错，错在只剩就业导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