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链接
日 报周 报杂 志 人民网

恼人的“男”题

张峪铭 《 民生周刊 》(

    媒体上沸沸扬扬的关于“先救谁?”的讨论,被妻子搬到了家中,让我夜不能寐。

    那天妻子问,若是她与母亲落水,我先救谁?我哈哈一笑,敷衍道,这个“高精尖”问题,我这低智商回答不了。妻说,你直说无妨。我支支吾吾地拖延,妻不依不饶。

    夜幕降临,万籁寂静。风声不起,蛙声不闻,连平时叩窗的小虫也遁了形。我像陷入了某种深处,极力搜寻着过往,思考着如何突围。落水!落水!水真是太神奇,说其柔,它无坚不摧;说其刚,它赋形于物。上善若水是说水的美德;水患无穷是说水的恶行。是谁出了这么一个与水有关的馊题目,来折磨水做的人?

    没错,从生命科学来说,人都是水做的。当我们从母亲的生门出来时,是伴着羊水而生的。没有母亲,哪来生命?乌鸦反哺,羔羊跪乳,这个道理人类不应该不懂。何况我的母亲在困难时期,将最好的东西留给我吃,姐姐们只能象征性地得到一点安慰。家里穷,姐姐们是想不到读书的,她们要替生产队里放牛挣工分,而母亲却保证我这个儿子读书。尽管家中成分高,看不到读书的前途,但母亲以农村人少有的眼光,克服重重困难让我一直读书……

    没有母亲,不能设想我的人生。

    可心里又有点放不下妻子。人至中年,我与妻子在一块的时间超过了与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妻子18岁从师范学校毕业,就与我一起共事。她顶着家庭的巨大压力,一无反顾地与我相恋结婚。如今,妻从一个娇娇女快变成一“老更”了。二十多年来,她承担着本职工作和操持家务的双重任务。家里的吃喝穿用都是她操心,就连早点都是捧到我的手上。离开了她,我的生活将会是一地鸡毛。

    稍一思忖,与妻子的关系岂是一个“爱情”了得。这里面还真掺合着多种元素,有着友情和扯不断的亲情。少年夫妻老来伴,我还要与妻子相伴度过寂寞的余生,妻子落水,我怎能不先救?

    不对!娶了媳妇忘了娘,难逃人说白眼狼。何况我母亲给我的不只是生命,更为难得的是传承给我一种精神,那是一种自尊、自强的精神。不管是顺境逆境,始终保持一种不亢不卑的人生状态。父亲受难,母亲一人支撑着家庭。她里里外外一把好手,家外挣工分总是数一数二,家里把孩子们收拾得整洁得体。让许多人羡慕嫉妒恨。若是谁欺侮我,母亲就要与谁论理拼命。我是母亲的命根子,母亲紧紧将我护在她生命之中。没有母亲,有谁疼爱我?

    我要先救母亲。我脑中冒出了这么一句。不,先救妻子,另一个声音说。一个与我不相关的人,无私给予我这么多。如今生病害灾的,只有她担心受怕;喜怒哀乐,只有她分享宽慰;垂垂老矣,只有她与你相扶相伴。妻子已融入了我的生命之中。

    是啊,人的生命是行进中成长的。正如我现在的生命体不仅是母亲当初给的一个原生命,而且上面依附着妻子的生命,又牵挂着儿子的生命。

    我辗转反侧地思考着,先救谁呢?先救身边的。不行,这答案老套,好像不令人满意。……我实在无从回答。若妻子真要我回答,我决定耍一个花招——我指着母亲,望着妻子,深情地说:“我当然先救你!”

    若被妻子识破。我只能说,你俩谁也不救。

    我将一头扎到水里,在另一个世界陪你们——我生命中两个重要的女人。

赢在转折点上
恼人的“男”题
梦想高于天
一张消费卡
让生命倒计时